“今日那东京七十二大酒楼的茶话会，可热闹的紧，你是没亲眼所见，早知晓这般热闹就让你这老货今儿个和我，哎呦。”
到嘴边的茶水滚烫，方才说个不停的张氏立刻也是被烫了嘴，可她却性质丝毫未减，忙不迭就将茶盏放到一边的桌案上，一副恨不能将肚子里一众货色都倒出来的架势，真真是和那街头长舌妇，丝毫都无差。
默默将手中的食盒放下将内里的一众物什放下，柳程唇角也不自觉弯起，看在孙二娘眼中，属实是好气又好笑。
那老话怎么说来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程哥儿如今和孙叶那妮子待时间长了，总也是多了些，恶趣味。
“你这老货这是什么模样，难不成还不”
“难得见掌柜的这般开心，师傅，自然也是被大掌柜的感染才是。”
“油嘴滑舌的小东西，果真是有了娘子的人，说话总是比从前动听的多。”张氏嘴上虽是腹诽，面上却是笑容更大，“今日瞧着那杨楼的老东西和丰楼的老东西当面不对付恨不能打起来，就算是被彭东这个居心叵测的利用老娘也心甘情愿了！”
“张大掌柜，慎言！”
“怕什么，我任店地界，若是连我这个主事的都不能随心，任店处，早是成个筛子了！程哥儿，且去后厨那头做几个我喜爱吃的菜，老娘今日，可是要烫一壶好酒吃！”
“··白矾楼处的笑话，如今怕是传的整个东京城都知晓，那彭大掌柜，定然”
“小六子！”
“师娘，如今这都是东京城人人都知晓的”
“人人都知晓，我任店处，也不能让人觉着，和那不知晓大局为重的蠢物是一路货色。”孙叶目光轻轻扫过，原本还有些不服的一众小的瞬间也是哑然。
泥灶房内，原本还是只顾着手中忙活的柳程终于是推开门出来，“小六子，你做的茶饼掌柜的一向心爱，为师方才已做了大半，剩下的，交与你了。”
“是，师傅。”
“娘子，你且过来。”
“是，官人。”
少年夫妻你来我往，平淡的话语间却也轻易就能察觉得出亲密，原本一众看戏的小子也难免多艳羡，倒是陈二狗已是没好气扯着小六子便是往内里泥灶房中去。只瞧着内里柳程已然是连着一众模具都安置妥当，饶是陈二狗早是知晓柳程一贯行事也不免感叹一声“师傅行事稳妥”，小六子已然嗤笑出声，收获陈二狗一记瞪眼也是丝毫不在意出手便是开始做事。
很快他便是将今年刚送来的龙井新茶研磨成粉，与面粉、糖、猪油、清水混合揉成面团，待到面醒好后再将面粉与早是准备妥当的猪油渣子混合揉成面团，待到一众物什都完成后再将水油皮和油酥分成12个剂子，待到擀开包入油酥再收口团，制成酥皮面团;将酥皮面团擀开，卷起，再对折按平擀薄，包入早是准备妥当的绿豆馅，收口团圆;在饼胚表面盖上早是准备好的纸，放入早是准备好的蒸笼中开始蒸，不多时香味儿便是飘散了出来，瞅着不远处明显是柳程存了心思今儿特意留下的生鱼片，小六子也是低笑出声，倒是陈二狗也是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还愣着做甚，师傅今儿可是为你小子找补，真以为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么？”
“那些老东西欺人太甚，我今日不过是”
“你所谓的泄一时之气，却是让任店处险些惹下大麻烦，你这小子的，当真以为就凭彭东那个蠢东西，就能将这场所谓的茶话会办起来么？”
“吴大人？”
“陈二狗，你先出去，老夫今儿关门教子，张大掌柜那处已经答应了！”“初生牛犊不怕虎，若果真任店处个个都是软柿子，才真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白矾楼，某院落内，
不请自来的少女开口便是不客气，一直沉默不语只是轻抿着茶盏的李师师面上含笑，似有若无的目光却是落到身侧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女子面上，李师师的探究目光属实太明显，阿师如何是瞧不出，檐角的余光瞄了眼自始至终都紧闭的房门也是陡然话锋一转，“柳厨去后厨处已有小半个时辰，孙娘子不想去瞧瞧？”
“白矾楼虽不比任店处规矩多，后厨重地，却也不是谁人都能去的。”
“男女有别的道理，二东家倒是都忘了么？”
“姑娘莫怪，只是冤有头债有主，白矾楼今日这出好戏，与孙娘子可是脱不得干系。我白矾楼处好歹是东京第一大酒楼，被人这般戏耍，要个说话，总不为过。”
彭西目光犀利，如刀子一般的眼神仿若能吃人，孙叶却依旧笑容未改，只说出来的话却也字字诛心，“二东家既明白冤有头债有主，何不想想，您与令兄长，曾经是如何践踏旁人的尊严？这世道虽一贯是男尊女卑，可人人都知晓，若无女子，哪里有男儿，前头白矾楼处那位郑娘子是如何死的，二东家虽是忘了，可这世上，也不是没人记住。”
“··孙娘子这话，彭西不明。”
“我既是能让柳程这等人物都心甘情愿认栽，二东家以为，民妇的靠山，只会有一人？”
“········”
“假作真时真亦假，孙娘子，好手腕。”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师师开口便是讥讽，孙叶却也丝毫不避讳，“小女能一步步走到如今还能保持清清白白嫁作人妇，对付个把自以为是的蠢男人，也不是难事。”
“孙叶，你少这么”
”时候不早，官人也该等急了，二位，告辞！“
”·······“
”中宫那位，培养了这么多可人儿，就属她这一个，最有脑子。“
“阿姐是说”
“狡兔三窟，人，自然也该有三个码头，她刚刚这话倒是没说错，比起你我，她这清清白白，的确也是难得。如今这等世道，一个弱女子想要在一众豺狼虎豹中活下来，首要放弃的，自然便是女子本弱的想法。她做到了，你我却是越陷越深，的确是，技不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