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严北手肘抬起往后搁栏杆上,反问:“既然知道我故意不认,怎的还同我致歉?”
沈婼扯唇,懒洋洋眯眼,“强扭的瓜不甜,你既不愿认,我与你再辩多少也无用。”
“强扭……”这么长一句话,穆严北却好像只抓到某个点,也不知脑补了什么,他唇角不觉往上扬了几分。
而后低笑了两声,“倒也不是不认,我只是想知道你会怎么让我承认而已,谁知道……”
他摊手,一脸‘一个巴掌拍不响,真没意思’的表情。
沈婼侧头,似笑非笑,“那你现在知道了。”
穆严北微愣一瞬,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后,猛的扭头看她,似带着几分惊疑不定,又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
他直接侧过身咬牙切齿盯着她,“所以,今天你都是故意在给我下套?”
沈婼眨眨眼,轻笑,“你猜~”
这眼眨得就跟两片羽毛扇子在心口划拉过似的。
穆严北表情微顿,一时间刚浮起的那种被设计,被欺骗的火气顿时便散了几分。
他定定的看着她,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
但无论如何,现在自己落下风是肯定的。
他暗暗磨了磨牙,果真是只小狐狸,还是成了精的那种。
沈婼收回视线,微微扬起下颚,闭上眼睛晃晃头,轻甩发丝,继续漫不经心问道。
“所以穆兄现在愿意说为何试探与我,又想试探什么么。”
穆严北视线不自觉随着她扬起的下颚线下落,在那纤细白皙的脖颈掠过一瞬,又忍不住上移。
落到轻轻开合的娇嫩粉唇上。
正好还能看到说话时隐约露出的雪白贝齿和若隐若现的舌尖。
他视线仿佛被滚油烫到一般,猛的收回,而后转过身,双手握紧栏杆,面对漆黑的水面。
“你这般聪明,怎还需要问我。”
沈婼疑惑侧头,错觉吗。
为什么她好像从这语气中听出几分闹脾气的味道。
她道:“我又非你腹中蛔虫,如何知你想法。”
黑夜中的眸光突然闪了一下,穆严北沉默两秒。
就在沈婼以为他这次估计又不会回答时。
却听他突然语气古怪道:“你想当我腹中蛔虫?就这么想知道我的想法?”
沈婼表情一滞,而后不知幻想到什么,有瞬间扭曲。
被勾起不好的回忆,脑中一团恶心的长虫怎么都挥之不去,沈婼眉毛几乎都要皱到一起了,腹中也有点反胃。
穆严北正盯着下方满载星光的水波瞧,边努力用余光瞥她,等她回答。
结果就听对方突然气恼的来一句:“神经病!”
而后再转头,就看到她气冲冲离开的背影。
他愣了几秒,“喂……”
可沈婼已经转身进船舱里了。
穆严北不知道她怎么回事。
蹙眉回想她走时那句话。
“绳经并是什么意思?”
他来来回回琢磨着这句话,看着船舱,突然挑眉。
“难道是在暗示我什么?”
“是想让两条船并到一起?嘶,她不会是想邀我同乘同住吧。”
说到这里时,他唇角古怪的抖了抖,最后似乎压制不住,往上高高扬起。
“主子,你回来了,咦,头发还未干呀。”
青竹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去外面陪主子吹头发。
才走出门就看到她披散着头发回来。
不知是否错觉,怎么觉得主子脸似乎有点黑。
沈婼脸何止黑,都快变成铁青了。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幼年时曾不小心见过的可怕场景,满脑子都被拧成麻团的长虫占领。
那种吐又吐不出来,甩又甩不掉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很暴躁。
此时她都后悔,没在穆严北上船的那一秒把人踹下水。
她吸了口气,“把账册都取来,我看会账。”
青竹终于可以确定,主子心情似乎很不佳。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之前洗完澡时心情不是还挺好。
但看她现在一副随时要爆发,能吃人的样子,爱操心爱唠叨的青竹也不太敢去触霉头,赶紧转身去拿账册。
春溪回来时,便发现房中一片寂静。
她便下意识更加放轻动作。
关上门转身后,便先看到桌边主子正一手拄着下颚,边翻看账册,脸上表情淡淡的。
春溪比较善于察言观色,一眼就能看出主子明显心情不好,甚至还有些生气。
看她垂落下来的发丝似乎还处于半干不干的状态,她眉头忍不住皱了下。
而后谴责的看向规规矩矩坐在窗边卧榻一动不动的青竹。
青竹也正在看她,见她看来,还古怪的眨眨眼睛,也不知道是要传达什么。
春溪眉头皱着更紧,不明白是发生什么事。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主子一直头发半干着不管。
她走过去,把窗户撑得大一些,让风吹进来些。
随后去拿过一块干燥的布巾,走到沈婼身边,“主子,奴婢给您擦拭头发吧,今儿好能早些休息。”
沈婼看了会账册,心情已经平复许多,淡淡的应了声,“嗯。”
春溪便站到她身后,开始仔细挑起一缕缕头发轻轻揉搓擦拭起来。
青竹见此,也赶紧去拿了布巾过来帮着擦头发,边无声朝春溪挤眉弄眼。
春溪完全看不出她想表达什么,干脆不理会。
入夜,万籁寂静,楼船上灯笼接连被灭,只有月光洒落。
两艘大船匀速平行慢慢顺风前行。
而此时,在两船航线前方100里左右的距离,正有几艘造型古怪的大船停泊在水面。
不远处的水面,还有两艘二层楼船,从表面看就是典型的商船或客船。
只是现在两艘船状态都不太好。
一艘船头破损严重,似乎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狠狠撞击,木板都碎裂开来。
另一艘倒还好,只是坏了一边的栏杆。
此时船上有不少或只穿汗衫,或光着膀子的汉子,正来来回回走动,偶尔扛着一袋袋东西从舱下出来。
而在舱下位置,原本装货的货仓中,此时都被塞满双手反绑的人。
至少有一百多人。
这些人面色苍白,一脸惊惶绝望,即便嘴上没被塞上布,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敢无声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