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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阔皱了眉,“他住在青槐街?”

莫非他以前认识唐家的人?

赵沅嘉颔首,“我那日去青槐街转运祈福,大家都很积极配合,只有他,不出来就算了,还躲到了唐家的旧宅,好像害怕被人发现似的。不过他的邻居们说他的脑子不太好,也有可能是被我们当时的阵仗吓到了。”

陆阔走到何大的面前,视线牢牢盯在他的脸上,确认记忆中没有这个人后,才缓缓开口,“你去唐家做什么?你和唐家的人什么关系?”

话落,他看到何大的神情明显变了,涣散的眼睛霎时就迸发出了深深的恐惧。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何大的反应更加激动。

陆阔蹲下身与他平视,继续发问:“你可认识礼部尚书唐知贺?”

何大紧抿的嘴唇颤抖了起来,喉咙里也发出了压抑的呜咽声,“唐大人是好官,是好官……”

陆阔又看了他一眼,下了结论,“这人有蹊跷,也许和当年的旧案有关。”

赵沅嘉:“那我们就让人好好查一查他的底细。”

“公主打算如何安顿他?”陆阔问。

赵沅嘉想了想,“还是暂时先留在这里吧。我会让人看着他,再找大夫给他看一看,开点药,说不定还能恢复些神志。”

陆阔一顿,转身看着她,幽幽的目光里似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

赵沅嘉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便也抬眼看过去,可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等到他开口。

屋里的烛火并不明亮,从她的角度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却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视线紧紧萦绕在自己周围。

赵沅嘉蓦地觉得口干,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冷掉的茶水微微有些苦涩,让她莫名冷静了不少。

“你可是不满我的安排?”她问。

陆阔终于动了动,就当赵沅嘉以为他要说话的时候,他却抬手一掌拍在了何大的颈后。刚刚还抽抽噎噎的疯癫男人瞬间就没了响声,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倒在了地上。

他出手相当利落,带着一种从容的游刃有余,不经意间就透出了男子的力量感。

大概是为了方便爬墙,这么冷的天他也依然穿着夜行衣,较为贴身的衣料隐隐勾勒出他紧实挺拔的身形。

赵沅嘉的目光在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上快速掠过,眼神飘走,又拉回去,飘走,拉回去……

“在下身上可是有什么不妥?”陆阔低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赵沅嘉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没好气道:“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你把他打晕做什么?”

“有些事想问公主。”陆阔坐回椅子上,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永平侯为何同意帮唐家翻案?据我所知,沈家和唐家一文一武,并没有交情。侯爷这样做,就不怕给自家招惹麻烦吗?”

从他在北镇抚司查到的卷宗来看:外祖父被下狱后,永平侯曾与之见过面。

他们之前究竟有什么联系?

赵沅嘉扬了扬下巴,一副特别自豪的样子,“我说过了啊,我外祖父是嫉恶如仇、侠肝义胆、扶危救困的人。”

她自然不会把沈家的处境和考量坦白告诉他。

“是吗?”陆阔似乎笑了一下,垂下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越儿,你要好好活着。”母亲的声音满是悲凉,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那时还什么都不明白,直到熊熊的烈火在身后燃烧起来,寂静的夜里划过惨烈的悲鸣。他哭喊着想要跑回去,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别哭,孩子,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男人浑厚暗哑的声音与母亲的截然不同,却又都是那么温柔,男人的一只大手缓缓抚上了他的口鼻,他剧烈挣扎起来,可弱小的身躯根本抵不住什么,困意很快袭来,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视线最后定格在了漫天的火光以及那被烈焰席卷过的人影。

我要死了吗?

他想。

可他还是活下来了,像母亲希望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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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如今祭酒之位空缺,群龙无首,在管理上免不了有些疏漏。是以,秦桑没怎么费力就很快拿到了这次考取了举人的监生平日所作的文章。

赵沅嘉拿到手上,专门抽出了阮齐所写的文章,对比其他监生的一看。

除了觉得他的字写得软趴趴没有风骨外,完全看不出好坏。

“你觉得怎么样?”赵沅嘉转向秦桑。

秦桑思索了片刻,实话实说:“他的文笔虽不算特别出彩,但语言简练,引经据典信手拈来,确实有中举人之才。“

赵沅嘉闻言有些失望。

难道阮齐真的凭本事考上的?

“不过。”秦桑话锋一转,道:“我翻看过他近一年的文章,发现他会在一些很奇怪的地方写错字。”

“比如他把《论语》中的不舍昼(昼)夜写成了不舍画(画)夜,如果说一次两次还能说是笔误,可他总是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就好像……”秦桑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就好像他并不理解自己在写什么。”

赵沅嘉的脑子灵光一闪,“因为这都不是他自己写的,是别人写好,他再照着抄写。”

她突然就想明白狗皇帝坚持要把许昌留在国子监的原因了。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给阮齐当枪手。

若是阮齐就那么突兀地考取了举人,若有不服气的人找出他在国子监平时做的文章,很容易就会露馅。

许昌是国子监祭酒,国子监平时的考题他肯定事先知道,也就能提前帮阮齐代笔。阮齐只要考前背下来就好;平时的课业就更简单,直接照抄就是。

赵沅嘉冷哼一声。

狗皇帝倒是想得周密。

秦桑:“那我们现在要如何做?要把这些文章在杂志上刊登出来吗?”

赵沅嘉沉吟,改了主意,“不登了,文章什么的还是太深奥了。除了读书人,一般人也看不出好坏,不能一目了然地展现他与其他举人的格格不入。”

“那要如何做?”秦桑也有些犯难。

赵沅嘉一哂,“我们不如介绍一些有趣的事:比如举人们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你让包打听们上阮齐喜欢去的酒馆、青楼打听一下他的所作所为。”

阮齐能伪造成绩,却伪造不了自己的本性,总会有破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