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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赵沅嘉不光叫来了陆阔,还叫了秦桑。

“你们看看,这是不是许文翰所说的证据。”赵沅嘉把黑色盒子推到了他们面前。

陆阔和秦桑略微一顿,连忙拿起盒子里的东西查看起来。

秦桑紧紧攥着手里的信封,身体微微颤抖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陆阔也同样惊讶,他没有急着问什么,而是把所有证据都翻看了一遍,才开口,“殿下是从何处拿到这些的?”

这里面不仅有当年段争鸣指使许昌陷害唐家的书信,还有段争鸣在十六年前的乡试中收受贿赂,营私舞弊的证据。

有了这些,唐家翻案才真的看到了希望。

“只能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赵沅嘉故作高深地念了一句,才摸着怀里的小胖猫解释,“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但这些东西真的就是阿活找到的。”

“喵呜!”小胖猫骄傲地扬起了毛茸茸的小脑袋。

赵沅嘉连忙在它头顶揉了揉,又奖励了它一个小鱼干。

见她不像是开玩笑,陆阔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一事实,问:“它是在哪里找到的?”

赵沅嘉:“在靠近厨房那边的花园子里。”

阿活平时很喜欢在那边刨土,她派人过去一看,果然在那里发现了一个新坑。这盒子不是小家伙偷来的,而是它挖出来的。

“我想应该是何大埋在那里的。”赵沅嘉推测道。

那人之前在梅花小筑潜伏了好几日,倒是有时间做这些事。

陆阔点点头,“何大的手里既然藏有这些证据,那他肯定就是当年案子的知情人。”

“可他现在神志不清,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事。”赵沅嘉叹了一声,沉吟道:“我们现在要怎么把这些证据交出去?”

“要不就用你上次的那个主意:埋到许府,让都察院的人找到?”

陆阔想了想,正要同意,门外突然传来了小荷的声音,“殿下,北羽刚刚让人来传话,西边偏院那位今儿闹腾得厉害,温良医怎么哄都没用,药也不吃,还一直想往外跑。北羽想问,能不能把人给弄晕了?”

那里住的就是何大。

“你让北羽带他过来。”赵沅嘉吩咐。

没一会儿何大就被带来了,北羽按照之前那样把人绑好后就退了出去。

陆阔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把找到的黑色匣子拿到何大面前,“这个你可认识?”

“还给我!”何大一下子就激动了,挣扎着想要把盒子抢回来,“这是我的东西,你不能拿!”

赵沅嘉从陆阔身后探出身子,“可这是在我的花园子里挖出来的,那就是我的。”

何大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是我埋在那里的。”

赵沅嘉觉得他的神志似乎比之前要清醒一些,试探地问,“我知道你不是真的何大,你是谁?”

何大猛地垂下了脑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何大郎。”

“那你为什么会有这盒子里的东西?”秦桑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心切问道:“我祖父当年被冤枉入狱,你怎么不把这些证据拿出来?”

“祖父?”何大喃喃了一句,倏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桑,“你、你是唐家大小姐?”

秦桑点点头,“我是唐知贺的孙女,你以前可见过我?”

何大的嘴唇剧烈颤抖起来,哽咽了几下才发出声音,“我有次到唐府给大人送文书,曾在花园里远远见过年幼的大小姐一面……”

他还记得那日天气很好,唐老大人接过他手里的文书,看着在园子里和丫鬟打槐花的大孙女,笑着摇了摇头。

“这孩子就爱捣鼓各种吃食,嘴这么馋,也不知长大了要嫁到什么样的人家?”

听着像是抱怨的话,却饱含了无尽的疼爱。

听着他讲述仿佛上辈子一样的往事,秦桑不禁泪流满面,“你可是祖父衙门里的人?”

何大没有否认,一双眼睛憋得通红,呜咽道:“是我,是我害了唐老大人,害了唐家!”

赵沅嘉的陆阔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惊讶。

秦桑也同样错愕,“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大满面惭愧,眼睛虚虚地望着烛火,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我叫朱平,原是礼部仪制清吏司下一个小小的主事。仪制司除了掌管各大典礼的礼仪事务,还负责贡举的相关事宜。”

“有一年,我察觉到顺天府乡试的结果有点不对劲,便把暗中调查到的事呈到了唐大人那里。唐大人让我不要管,他会处理。哪知,唐大人却反被段争鸣这个小人诬陷入狱,含恨狱中。”

说到这里,朱平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唐大人因为涉嫌科举舞弊被锦衣卫带走后,他完全懵了,不知要怎么办。他也想站出来的,可两日后唐大人就在诏狱“畏罪自杀”。接着不到一个月,唐府就被抄家流放。

而真正徇私舞弊的段争鸣却毫发无损。

他那时候胆怯了,不敢为唐大人喊冤,也不敢把手里的证据拿出来。可他也无法心安理得继续过自己的日子,他辞了官把家里人送回老家后又回到了京城,阴差阳错成了何大郎。

然后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时时刻刻都活在悔恨和自责自厌中,直到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他有时候也想豁出去到衙门为唐大人喊冤,可每次站到衙门前,他又会可耻地退缩。特别是后来段争鸣的官越做越大,他就更清楚的知道自己无法与之抗衡。

连唐大人那样的大儒都能被姓段的栽赃陷害,他一个无名之辈又算得了什么?

“是我懦弱,是我无用!我愧对唐大人!”朱平哭得不能自已。

陆阔缓步走到他的面前,深邃的眼底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唐大人没有怪过你,他大概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吧。”

他那次潜入到北镇抚司看到了外祖父一案的卷宗。

上面清楚记录着:外祖父进入诏狱后没有承认罪名,却也没有说出段争鸣科举舞弊的事。他那时大概也想明白了自己入狱不是段争鸣能做到的,而是龙椅上那一位要他死。

他若把知道内情的朱平牵扯出来,朱平也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就是要保下朱平的命。

赵沅嘉:“朱平,如今段争鸣已经因为售卖举人名额被下狱,你愿不愿意站出来为唐大人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