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沅嘉心里一动,立刻就意识到了——赵淑慧有这一问肯定是察觉到了郭成邦其实是断袖的事实。
“大姐姐干嘛这么说?”赵沅嘉撅起嘴巴,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陆阔可从没有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闻,他怎么可能好男风?”
“五妹妹别急。”赵淑慧幽幽叹了一口气,从那洁白的海棠花上收回视线,“男人是很会伪装的,陆大人是清流的读书人,自然比其他人更重视名声。但好名声并不能保证什么,也许他只是藏得好罢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好夫君竟然能和男人……
想到这里,赵淑慧攥紧了手心,“别怪姐姐说话不好听。你若真的想嫁给他,不如先好好查一查他的底细,不仅是女人,还有他身边的那些男人也不能放过,说不定就能有什么惊人的发现。”
赵沅嘉知道她这么说倒真的是出于好意,对她的遭遇也很同情。
“大姐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不知为何,赵淑慧有种想要倾述的欲望,“当年我就是在这棵海棠树下和郭成邦相遇的。外面都传是他对我一见钟情,其实我一见到他也觉得喜欢。所以后来临江侯来向父皇提亲,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婚后生活也和她畅想的一样美好,夫君温柔体贴,没有通房侍妾,也从不花天酒地,仿佛就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
她一开始也很满足的,虽然两人在夜里并不算和谐,但她还是很快就有了身孕。自那之后,她就隐隐感到些不对劲,明明太医说了怀孕三个月后就能……
可夫君却以她的身孕为由,没有碰她。别看她这些年生了四个孩子,其实夫君和她同房的次数并不多,每次只要她一有孕,夫君就会立刻变成“柳下惠”。
她最初还觉得他是真君子,直到听到二妹、三妹分享了她们的“闺房之乐”,她才惊觉郭成邦对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她们所说的那种猴急腻歪的感觉。
他做那事时也一板一眼的,就像在完成什么任务一样,她也没有体会过二妹口中说的“飘飘欲仙”是什么样的。
赵淑慧还有理智,并没有说出这些难以启齿的真相,只是隐晦地提及了郭成邦并不像外面传的那么好。
“五妹妹,我知道你对陆状元也是一见倾心,但成亲过日子没那么简单,你还是多加留意些吧。”
赵沅嘉点点头,视线落到她消瘦苍白的面容之上,“大姐姐,不管发生什么,你还是要多顾着自己的身体。”
赵淑慧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张脸陡然涨得通红。
“我会的。”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面上隐隐带着点屈辱。
赵沅嘉直觉有些不对,还想问点什么,赵淑慧的目光却陡然一凛,冲着前面喊了起来,“你在做什么?”
赵沅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杏花树下,郭成邦正抬手帮身旁的白衣男子拂去颈侧的花瓣。
“殿下!”白衣男子转过头来,看到赵沅嘉时眼睛微微一亮。
赵沅嘉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崔辞,只好笑着打了招呼,“表哥。”
“淑慧,这是崔家表弟。”郭成邦面不改色地走了过来,朝赵淑慧伸出了手。
赵淑慧不动声色地避了一下,走到崔辞的面前,眼里闪出两分惊喜,“你就是姑母的儿子?一晃都长这么大了,你在襁褓里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崔辞的脸上泛出了点红晕,垂着头行礼作揖,“表姐。”
“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赵淑慧状似随意地问道,审视的目光却扫向了郭成邦。
崔辞毫无所觉,坦然道:“陛下知道我喜欢看书,便让驸马爷带我去藏书阁开开眼界。”
“马上就到午时了,开宴在即,不如等吃过饭我再吩咐人陪你去藏书阁。”赵淑慧提议。
崔辞自然不会反对。
赵沅嘉不想被人看到和崔辞同路,便找了更衣的借口先走一步。等她回到办宴的宁寿园时,建兴帝已经到了,正亲自带着崔辞和宗亲们寒暄。
“朕阿姐这儿子可不得了!”建兴帝与有荣焉地捋了捋胡子,“年纪轻轻就三元及第,乃是我们大赵今后的栋梁啊。”
“陛下谬赞。”崔辞躬身表示惶恐。
“都说了叫朕舅父。”建兴帝佯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是阿姐的儿子,就是朕嫡嫡亲的外甥,我们虽然二十年不见,但血脉之情是断不了的。”
他这样一说,周围人也跟着劝了起来,不少人还说起了从前庆阳长公主和陛下姐弟情深的往事。
崔辞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讽刺,不过他的脸上却还是带着谦虚又得体的微笑,“舅父。”
“这就对了。”建兴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一脸慈爱。
赵沅嘉正在心里吐槽狗皇帝虚情假意、惺惺作态,就突然被他叫到了,“阿沅,你过来,和你表哥见个礼。”
话落,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在赵沅嘉和崔辞身上来来回回看了看,心里很快有了计较——难道传闻是真的?陛下真的有意给沅嘉公主招崔辞做驸马?
赵沅嘉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些异样,淡定自若地走了过去,“表哥。”
她的态度不算热络,却也让人挑不出错。
不过那种疏离的微妙变化崔辞还是立即察觉到了,他茫然地蹙了下眉,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得罪了沅嘉表妹。
建兴帝直接吩咐:“阿沅,你表哥对你那书馆和杂志都赞不绝口,你找个时间亲自领着他过去一趟,为他好好介绍讲解一番。”
“再有,辞儿刚上京对各处都不熟,你也顺便带着他在城里四处逛一逛,尽地主之谊。”
赵沅嘉为难地叹了口气,“父皇,女儿可是个姑娘家,哪能由我出面招待表哥?况且表哥是男子,我平时去的珍宝阁、胭脂铺也不适合他呀!”
建兴帝狠狠一噎。
这逆女!以前日日追在陆阔后面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是姑娘家了?现在倒还忸怩上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逆女这是故作矜持,便给了她台阶下,“你们是嫡亲的表兄妹,又不是外人,不用那么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