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谢承泽再生气,谢瑾瑜只好松开手退了一步,低下姿态问道,“那二哥你何时回承欢殿?我等你。”
“不回了。”谢承泽拉住谢守均的手臂,拖着他往武德殿里面走,“今晚本殿和大哥一起睡!”
听到这句话,谢瑾瑜的眸孔蓦地一缩,下意识拉住了谢承泽的袖子,“二哥……等等!”
谢承泽转头不耐地看着他,“又怎么了?”
小说里这小子明明很兄友弟恭,怎么现在看起来,反而丝毫不敬兄长也不爱护幼弟?
“我……”谢瑾瑜没回答,反而看向谢守均,露出一抹温和并无异常的笑容,“孤与大哥许久不见,甚是想念。不如晚上我们兄弟三人同榻而眠,孤也想听听大哥在边关都经历了什么,如何?”
他实在不放心二哥和谢守均单独待在一起,万一谢守均真存了谋反的心思……他决不允许对方伤害到二哥。
谢承泽松开手,抱着手臂狐疑地盯着谢瑾瑜,心里也在琢磨:
这小子,是真的好奇边关的事情,还是在忌惮自己会拉拢皇兄,得到对方的兵权支持呢?
若是前者,那他真是太没出息了。
嗯……不如让他试探试探。
谢承泽转身看向谢守均,“皇兄,你怎么想的?”
“我都行。”谢守均摸了摸他的头,不太在意道,“反正床够大。”
“既然皇兄同意了,那你晚上再来吧。”谢承泽伸手往外挥了挥,小脸非常不耐烦,示意他可以走了。
“若大哥不介意,孤可否将奏折搬来武德殿处理?”谢瑾瑜再次问向谢守均,语气却不容置喙,“说来不怕大哥笑话,东宫其实也冷清得很,武德殿有两位哥哥在,总觉得热闹些。”
谢守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随即瞥了眼谢承泽,看到青年故意挪开视线低头玩弄着指头,他顿时明白了,点点头应允道:“行。”
谢瑾瑜心中松了口气,弯唇道,“那便多谢大哥了。”
让身后的舍人回去搬奏折,谢瑾瑜上前停在了谢承泽的身旁,低眉朝他温顺地笑了笑,“二哥,我们进去吧。”
谢承泽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而后抬手挽住了谢守均的手臂,露出灿烂纯良的笑容,“大哥,我们进去吧。”
谢守均:……
微微扶了扶头,他带着这两个幼稚的弟弟进了武德殿。
武德殿里确实没什么可玩的,好在有一副棋盘,谢守均对围棋并不精通,于是谢承泽便陪他玩起了五子棋。
谢瑾瑜则坐在一旁批奏折,偶尔抬眼看看棋局,在发现谢承泽即将要胜棋时会微微露出笑容,而后被眼尖的谢守均发现,拆散谢承泽设下的棋子陷阱,将整盘局打得有来有回。
三人相处竟是分外融洽,直至有宫女端着茶具走过来,请示道,“三位殿下,可要饮茶?”
谢守均正沉浸在棋局之中,并未在意,随意“嗯”了一声。
倒是谢瑾瑜和谢承泽抬头看了那宫女一眼,随即察觉到对方也在看她,二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谢承泽眯了眯眼,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谢瑾瑜也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余光只见那宫女将茶具摆在了茶桌上,随即曲腿坐下来,一点点开始挑拣茶叶、烹饪雪水,显然是打算从头开始煮茶。
这也意味着,她会在这里停留很久。
谢承泽在棋盘上落下一枚白棋,突然问道,“皇兄可曾听说过,清平朝蕴龙帝时期夺嫡的历史?”
谢守均正欲落下的黑棋在半空微微一顿,闻言抬眼看了他一下,“嗯,《清平史》里有记载,蕴龙帝当政时期,有两位十分适合继承皇位的皇子,一位虽略显平庸但却是嫡皇长子,一位虽是宠妃所生的三皇子,但才华与本领颇为了得,深受百姓喜爱。”
“那皇兄可还记得,那场夺嫡之战,最终是谁赢了?”谢承泽含笑问道。
谢守均想了想,“那三皇子虽不是嫡皇子,也没什么母族势力,但他手底下有一猛员大将,且一母同胞的二皇兄手中有兵权,最终在夺嫡之战中赢下了对方。”
谢承泽刚要继续说什么,一旁的谢瑾瑜放下手中的奏折,这时开口插了话,“那大哥可还记得,万象朝荣盛帝时期,太子与六皇子的夺嫡之战?”
“嗯……”谢守均点点头,回忆道,“两者有相似之处,不过荣盛帝时期,乃嫡皇长子顺利登基,其母族势力不可小觑,还设计让那六皇子的皇兄出兵边关,无法回京支援。最关键的是,荣盛帝坚持选择让嫡长子登基,是以六皇子再有才华,也痛失皇位,最终因为造反而被太子清算处死。”
说完,他不禁看了二人一眼。
怎么感觉,他俩在影射什么呢?
谢承泽在棋盘上重重落子,轻嗤道,“但万象朝因为固执于嫡子继承皇位的旧规,活不到三代便亡国了!”
谢瑾瑜轻轻一笑,“清平朝三皇子的后代也效仿父皇兄弟争权,几位皇子长年的征伐斗权致使国力消耗、外敌入侵,最终被沽源朝取代。”
“你!”谢承泽忍不住转头瞪了他一眼,“太子弟弟可真是熟读历史,又牙尖嘴利呢!”
“二哥也不差。”谢瑾瑜弯唇浅笑,随即视线落到了谢守均身上,目光闪烁着试探,“大哥觉得呢,这皇位到底是该有能者居之,还是嫡长子居之?又或者……该那有兵权者居之?”
谢守均正举着黑棋,对着棋盘上的棋局摇摆不定,闻言刚要开口,便感觉小腿好像被踢了一下。
抬头便看到坐在对面的谢承泽,正眼巴巴地盯着他,一副落汤小狗的可怜模样,小声央求地喊着:“大哥……”
谢守均心底顿时柔软下来,“嗯,自然是能者居之。”
小家伙顿时乐了起来,把自己刚刚下的白棋捏起来,放在了其他的位置,显然是心情高兴了,便要放水了。
谢瑾瑜看着两人亲近的互动,脸色逐渐缓慢地阴沉了下来,隐晦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的穿梭,最后重重地落到了书案上的奏折上。
墨笔下的批字都落重了几分,多了几分锐沉感。
真是碍眼啊……
明明把他们从二哥身边赶走了十年,可无论是沈渊还是谢守均,又或者是四皇弟和皇妹们,与二哥之间的重逢都好似仍旧没有隔阂,只有他……
明明这十年来,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是自己,可唯有他与二哥最是陌生,永远无法真正的亲近。
现在的二哥,比以前更喜怒无常、更要难以捉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