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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坖听后,心中一惊,这个时候他才明白父皇的意思。

胡宗宪的案件不仅仅是一起简单的官司,更涉及到朝廷各方势力的争斗,而这场各方势力的争斗中心又是自己的父皇。

但略显木讷,朱载坖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朱厚熜话说完后,朱载坖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章程可说。

看着自己儿子唯唯诺诺,不敢再言其他,朱厚熜又叹了口气,他只是想让朱载坖上个奏章,难道领会不到吗?

上个为胡宗宪求情的奏章,让自己也能有的放矢,有理由赦免胡宗宪。

至于事情的真相,对于皇帝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只要他想要,会有不同版本的真相出现,而且在某些时刻,越是证据确凿的真相,越是疑点重重,特别是涉及到了朝堂争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裕王是储君。

自己是皇帝。

自己保了一次胡宗宪,储君保了第二次,合乎常理,也能堵住原本拥裕派的那些文官的嘴。

可自己的儿子到了这个时候,却还在装听不懂。

当然,聪明的朱厚熜想错了。

朱载坖根本就不是装听不懂,而是还没有领会到父皇的真正用意。

说白了,就是朱厚熜跟聪明人打交道太多了,还没有转变过来自己的固定思维,一句话说个三分四分,那些官员就懂了七分八分了,但跟朱载坖说了三分,那便就是三分,他不敢去想其他的,更不会主动去揣摩君父之意。

看着裕王实在领会不到,朱厚熜也放弃了,话锋继续一转,问到了太孙之事。

一提起太孙,裕王朱载坖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侃侃而谈,正在夸着自己儿子如何如何聪明的时候,朱厚熜又插话说道:“李时珍评价太孙,至纯至善,大明之幸……”

而朱载坖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上来 ,这句评价,可是有些冒犯天颜了,这才是一两个时辰之前,在裕王府门口处,李时珍的评价,现在都传到了陛下的耳中,可见裕王府到处漏风,从后宅,到前宅都有耳目。

看着刚刚侃侃而谈的儿子,听完自己的话后,又是闭口不言,哆哆嗦嗦。

朱厚熜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自己英武一世,怎么会有这么胆小懦弱,愚不可及的儿子啊。

他难道觉得自己连容忍自己孙子的气量都没有吗?跟他交流,不仅累,还会很生气。

儿子不说话了,那只能老子继续说。

“两岁了,该有个名字了,你为人父,可取好名字,上玉碟啊。”

朱载坖一听又有自己接话的机会了,当下赶忙说道:“父皇,孩子还小,并未,并未取好名字,若是父皇肯赐名的话,那是孩子的福气。”

听着朱载坖的谎话,朱厚熜也不想在纠正他了。

沉思片刻后,他对着外面唤了声黄锦。

而黄锦在听到之后,快步进入。

“司礼监拟旨赐名,裕王世子赐名翊钧……朱翊钧……着礼部登记,宗人府上玉碟,并赏赐世子黄金千两,丝绸万匹,从宫中抽调得力太监宫女各十二名……”

当朱载坖听到朱翊钧这个名字的时候,当下内心立即掀起惊涛骇浪了。

这也是自己一个时辰前,才跟儿子说的话,难不成,自己的父皇真的修成了天眼,每天都开着法术盯着自己。

朱厚熜当然没有天眼。

这是朱载坖在一年前曾对李彩凤说过,那个时候,身旁侍奉的太监中,就有东厂的人,所以,朱翊钧这个名字,朱厚熜早就知道了。

他一直等着朱载坖前来禀告的,可软弱的朱载坖过了一年,都未曾给自己禀告过,若不是这次小太孙重病,他也不愿意提及此事。

朱载坖摸不着头脑,一时之间竟然也忘了谢恩。

而一旁的黄锦赶忙提醒道:“裕王殿下,陛下恩赏,为何还不谢恩呢。”

听到黄锦的话后,裕王才反应过来,重新跪下身:“谢父皇恩赐……”

朱厚熜点了点头,而后,又闭上了眼睛。

“裕王殿下,陛下要休息了,裕王殿下先行回府吧,今日,旨意应该就会送到裕王府。”

跪在地上的朱载坖听到黄锦的话后, 才慢慢起身。

在黄锦的陪同下离开了道殿,而等到两个人离开之后,朱厚熜再次睁开了眼睛:“这孩子一点都不像朕啊。”

此时朱厚熜眼神中有些凄凉,仿佛,想起了自己所立的太子朱载壑,但眼神之中,更多的还是无奈……

或许,在很小的时候,自己好好的调教一番,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聪明人,有着聪明人的优势,同样,也有着他的劣势,朱厚熜永远也不会去思考,这个软弱,木讷的儿子,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

黄锦一路将朱载坖送到了西苑大门处,当朱载坖准备上马车的时候,黄锦再一次的开口说道:“裕王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朱载坖听到之后 ,停止了上马车的动作,转头看向黄锦。

“黄公公,父皇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黄锦停顿片刻后说道:“是奴婢想跟裕王殿下说两句话。”

朱载坖没有拒绝,又再次转身走向了黄锦。

黄锦将朱载坖引到了城楼门下,周围没有旁人。

“殿下,现在您已是今非昔比,应为陛下分忧,当担当起来啊。”

“黄公公此言何意,为何本王听不懂呢?”朱载坖一脸惊讶:“莫不是父皇此时有什么忧心之事?”

“胡宗宪之事。”

“此乃国事,错综复杂,内阁自有定义,若是三司会审之结果,父皇不满,也能推倒重来,为何忧心呢。”

“殿下,陛下当局者迷,可老奴是清醒的,老奴不信,今日陛下的话说的那么明白,殿下一句都听不懂吗?还是殿下也认为,胡宗宪该死呢,又或者是,殿下恼怒严嵩一党扶持景王,继而迁怒与其门生故吏胡宗宪。”

朱载坖听完之后,立马怒斥道:“黄锦,你放肆……”

这句话说出口,朱载坖便脸色大变,现在不就有了恼羞成怒之嫌。

“殿下不用生气,也不用惶恐,这些话老奴绝不敢禀告陛下,不仅老奴不敢,恐怕整个大明的天下都不敢有人在陛下面前,搬弄殿下的是非,老奴今日说这些不该说的话,是觉得陛下不易,胡宗宪活着,对大明朝是有用的……你若是不愿出手,依着陛下的性子,也绝不会在管了,切莫因私而费公啊……”

听完黄锦的话后,朱载坖冷笑一声:“黄锦,你莫不是糊涂了,既然不该说的话,为何要说出来,更何况,十几年来,本王何时参与过朝政大事,朝廷有朝廷的制度,宗室也有宗室的规矩,岂能全都随性而为。”

“最后四个字,殿下是在暗指陛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