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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家垚赶紧让小山子打发人去给书杰报信,明日安排车马去接他,让他辰时在住所等。

书杰接到消息,在阿华的帮助下将准备好的明日穿的衣裳熨烫妥帖。

次日一早,吃罢早膳,书杰就开始捯饬自己,只见他头戴宝蓝色逍遥巾,身上穿着白色里衣,外面穿着件宝蓝色素缎长衫,用一黑色腰带束好,看起来文气十足。

辰时差一刻,张家派来的马车就到了。阿华将装着礼物的箱子放上车,就跟着书杰一起前往张家。

马车行了一刻钟左右,就到了张家,家垚站在门外等着,两人相见自是一番客气。阿华和小山子将江家带的礼物从马车上拿了下来,跟在少爷和江公子身后。

张家宅子从外墙看是平平无奇,内里却是布局精致。

家垚道:“咱们先去拜见我祖母以及秦氏。”

书接跟在家垚身后一路行来,只见园中那亭台楼阁小巧精致,奇树怪石错落有致,那院中小径铺的都是光滑圆润的鹅卵石、走廊的地砖用的都是整块的青石,真的是一步一景,有着说不出的美感。

进到院里,正面是三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画眉等鸟雀。

门外站着位穿着葛衣的丫头,见他们来了,忙打开门帘道,“老太太,太太,大少爷和江公子到了。”

书杰跟着张家垚进得门中,只见主位上正坐着一位双鬓花白的富贵老妇,此人应该就是张家老夫人林氏。

主位左下首坐着位身形瘦削的中年妇人,只见她身着一件茜红色的缎服褙子,头上插着一支朝阳挂珠凤钗,显得倒是富贵,只是嘴角微微下垂,让书杰觉得不是很好相处的模样,估计这位应当是张大哥的继母秦氏。

书杰嗅到屋中那似有似无的檀香味,看来老太太还是个信佛的;家垚赶紧领着书杰行礼拜见。

林老夫人笑眯眯的受了礼:“这就是江公子吧,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年纪这么小就考上了秀才不容易啊。快,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书杰有些不好意思的略抬了抬头,林老太太见了满意的很:“是个俊俏的少年秀才。”

书杰赶紧低头道:“谢谢老太太夸奖。这次来余杭主要是为了考敷文书院,也是多谢张家帮着寻了住处。”

林老太太道:“亲友之间自是应当互相帮助的。”

书杰连连道谢,然后让阿华和小山子将礼物呈了上来:“这是家母准备的一些薄礼,还请老太太,太太笑纳。”

送与老太太的是百寿图屏风,送与秦氏的是蝶恋花摆件,此外还有一个小匣子,里面装的是绣帕和香囊等物件,是给家垚弟妹赏玩的。

老太太也是见过世面的,对张氏的绣艺称赞不已,直呼做工精致。

林老太太欢喜,让人从库房里取了上好的文房四宝送与书杰,秦氏则送了个精致的荷包,里面放着一对事事如意的银锞子。

书杰双手接过,谢过林老太太和秦氏。

林老太太道:“好孩子,你快坐。”

然后又问候张氏和晏书一番,书杰连忙恭恭敬敬的答了。

众人说了会子话,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家垚道:“祖母,父亲还在书房等着,我这就领着江公子前去拜见。”

林老太太连忙点头:“快去吧。”

书杰连忙起身行了一礼,跟着家垚出去了。

听说书杰算是江姑娘一手带大的,林老太太这次亲见了书杰,眼见他落落大方、彬彬有礼,对晏书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秦氏也放下心来,从这江公子送的谢礼情况,就知道那江家的家底也就一般;即便以后那位江姑娘嫁进张家对家垚的助益也是有限。

想着想着,她的心情愈发好了起来。

与拜访林老太太等人不同,在前往张敬书房的途中,书杰有些紧张,他小声问道:“张大哥,你父亲严不严厉?有什么要注意的?”

张家垚大大咧咧的:“我家老头子只是表面看起来严肃了些,你别怕,有我在呢。”

来到外院,小山子先去禀报一二,不一会李管事的出来了,连忙恭请道:“江公子,我家老爷在书房等着您呢,请!”

院子里静悄悄的,貌似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响声。

书杰攥了攥双手,手心里微微冒了些汗,“这可是姐姐未来的公公,今日可得好好表现,给他留个好印象。”心里想着,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定定神。

进了书房,只见一文人打扮的清瘦中年男子坐在书案后面,整个人严肃的很,目光中透着精明。

书杰打眼一看,就觉得那人与老家的那些个举人老爷比更加威严。

家垚领着书杰一起给父亲行了礼。

张敬盯着书杰看了好一会,书杰一直半低着头,双眼目视前方约一尺远的地方。

小小年纪,定力还不错,他心里的好感增加了些许,方才对家垚和书杰道:“坐吧。”随即李管事的端来茶点进来。

张敬做了个手势,“请!”

书杰方才端起茶来品了几口,这边盛产茶叶,这茶汤清澈,颜色黄绿之间,茶水在口中微苦后又回甘,是好茶。

别看江家不过是小康之家,可托了晏书的福,她所教授的人家都是有些银子的,每年送的节礼都是好东西,那些个好茶叶家里除了送人外,也会留个二两左右自己品尝。

张敬缓缓的开口:“江公子家中还有寡母和姐姐。”

书杰赶紧站起来答道:“张老爷,确实如此。”

张敬赶紧道:“坐吧,不用这么客气。”

书杰笑了笑,又谢了,方才落座。

张敬摸摸胡子:“听说,你这次来余杭是想考书院?”

书杰道:“江南多才俊,我想苦读个几年,如此四年后刚好参加乡试。”

“确实如此,两月后书院就开始招考了,只是不知江秀才课业准备的如何了?”

书杰谦虚道:“恐与其他学子相比还有些差距。”

家垚道:“父亲,您不是给我请了新的先生,不如让书杰贤弟跟着我一起读书,这样我们二人还能互相促进。”

张敬心里嗤了一声:“还没将人家姐姐娶进来呢,这臭小子就这么偏着未来小舅子了?”

张敬还没说话,书杰赶紧道:“这恐怕不好吧,你我二人课业进度也不一样啊,这让先生如何教学?”

张敬立马现场就考教起书杰的课业来,只见书杰对答如流,有些注解虽浅显了些,但基础还是扎实的;在张敬眼中,书杰就像一块璞玉,缺的就是雕琢。

张敬虽如今负责族里的庶务,行的商贾之职,可他也是读书人,有那惜才怜才之心。

族里旁支有那读书不错的,他都能让家里的管事的帮衬一二,更别说书杰可是家垚未来的小舅子。

张敬道:“江秀才课业不错,这次中秀才的名次应该不低吧。”

书杰赶忙起身道:“小子不才,得了个禀生资格。”

张敬此时方露出一丝微笑,“你小小年纪,能得了禀生的资格就很不错了,前途无量。”

书杰连忙谦虚道:“还差的远呢,家姐经常与我说千万别做了那‘仲永’,学海无涯还需苦读。”

张敬听了,心里很是赞赏,“我看你就每日跟着家垚一起读书。”

说罢,他又冲家垚训斥道:“我给你请了名师,你的学问也就比江公子好了那么一点点,你可要好好自我反省一下。”

书杰赶紧谢过,然后又将母亲拿给他的歙砚捧了出来。

“这是家父以前游学时所得的一方砚台,一直收藏至今。还请张老爷赏玩。”

张敬打开一看,只见那歙砚石理细润,有蕉叶白和胭脂火捺纹等石品花纹,远观下那些纹理自然形成了一幅缥缈的云雾山图,煞是难得。

“如此稀有的一块砚台,怎不自家留着?”

书杰道:“这砚石本就是我父亲年轻时游学在山里偶然所得,后请的师傅打磨成了砚台。家母说,好东西就有送与赏识它的人才能体现其价值,这才让我带来送与您。”

张敬听了这话,心里舒服的很:“那就多谢了。”

家垚带着书杰告辞,等两人出了书房后,张敬还在把玩着那砚台,很是喜欢。

稍后,家垚将书杰带到他的院子里,此时两人方才放松下来,“张大哥,今日我的表现如何?没有给家里丢脸吧。”

张家垚道:“最难过的是我父亲那关,可刚才我见他对你还挺满意的。”

书杰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两人又探讨了会学问,只见李管事的带着家里针线上的人过来了,“大少爷,老爷说江公子初到余杭,后面也会时不时的跟着出去四处拜访,就让人过来量下尺寸,添几件时兴样子的衣裳。”

书杰赶紧谢道:“多谢,张老爷。”

吃过午膳,家垚道:“我这边先生每日从辰时二刻教到午时二刻。”

书杰表示知晓了,然后就带着阿华回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