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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清水秀,田园风光。

虽然她的记忆里从未来过这里,但郁眠总觉着熟悉非常,好像自小在这里长大。

她记得每一处山坳,每一条溪流,也晓得每一户人家。

郁眠目光落在村子里破败倒塌的一处残垣断壁上,竟是久违的熟悉,这或许是身体的记忆,她如此想到。

那么,身体的主人去了哪里?

如果对方在自己穿来之时,魂魄被挤出去了,当时在场四位仙尊不可能没发现,又或者她还在自己身体里?

念此,郁眠顿不敢想,只觉身上有虫子在爬。

但升卿给自己梳理过经脉,若在身上,不可能不被她发现吧?

她得想办法找找原主……

“师尊,那是我家。”

郁眠伸手指向下面那处房屋,发觉升卿没动,转头却发现升卿抓着自己手腕,凉薄的目光环顾四周山野,眼神里划过一瞬杀意,她勾起红唇,眼里是久违的兴致。

有邪气,她已经很久没动手了。

在郁眠指引之后,两人瞬间落到地上,脚下是浑浊的尘土,空气里尽是燥热,面前的破败屋子看起来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住了。

连着门庭,垒墙的青石,里头的家具都被搬的干净,只剩下些没用的稻草和半剌碎石粘土留在原地。

郁眠看着面前的小屋,有些伤感,那情绪是来自于身体自身所带的,她能感觉到原身好像和她一样,也向来是一个人。

孤零零的。

她们生存于不同时空,情绪却在此刻共感,都是孤独的灵魂。

升卿摸了摸郁眠脑袋,难得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刺人的话,只是鼻尖轻轻耸动,追寻着这个村落里每一分邪气,眼里的竖裂瞳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

“你们是什么人?!”身后,一道粗犷男声响起,他语气里带着警惕和疑虑,手里握紧了肩上锄头。

待两人转身,他眼里的警惕瞬间变得溃散,多出了一丝贪婪。

乖乖哩,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仙子?

他瞧着久了,最后将目光落在郁眠身上,眉宇连蹙几次,最后惊呼道:“鬼!鬼啊!你…你是来索命的吗?!”

他连滚带爬着要跑走,结果发觉自己跑着跑着,还在原地,且身子感觉格外轻盈,就如同没有被酒色掏空,无忧无虑的孩童时光一般。

他一转头,看见了地上趴在尘土里的,自己的尸体!!!

“啊!我死了?我死了?!”

“你果然是来索命的!”

“果然是!”

他自己吓自己,差点将那离魂吓散掉,被升卿一定,勾了过来拽到面前问话。

“你且说说,眠儿缘何是鬼?”升卿余光落在郁眠身上,发觉她自己居然反应平平,还比不上这里的一个村民,眸光一动。

男子魂魄此刻再也不敢对面前两人起什么心思,只敢老实交代了事情来龙去脉,他的灵魂感觉到的威胁比在肉体里还要强烈百倍。

“她…她她被嫁给了山阴君,自然是鬼!”

一瞬间,升卿差点一爪捏死面前这个生魂,她几乎瞬间在驳杂的气息里找到那股子气息,但还差点精确位置,躲得挺好的嘛,她倒要看看所谓“山阴君”是个什么东西!

那男子吓得魂魄一淡,被升卿生生稳住,她阴恻恻收紧爪子,目光死死盯着面前人道:“给本尊,一五一十说清楚!”

“我说!我说!”他看了一眼郁眠,随后道。

“我们这里是南山村,山阴君是我们世世代代的护山山神,他每十年便要娶一任妻子,以庇佑我村风调雨顺,否则就会降下灾殃,今年正好是第十年。”

“郁丫头是…郁家阿婆捡来的孩子,在她十一岁,郁阿婆没了,她也就饱一顿饥一顿在村子里吃百家饭长大,我们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也舍不得啊!”

“可山阴君怒了,河水暴涨,我们没有办法!”

“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他由于是魂体,只能干嚎着,流不出眼泪,看起来倒显得有些滑稽。

升卿转头问郁眠,“眠儿可信这番说辞?”

郁眠瞧着这人情真意切的模样,又看了看升卿,想起她今日所说教诲道:“并不全信。”

她是善良不是傻,或许村子人确实对她有那么一点的心疼和善意,但从她离开不足两个月,身后屋子就只剩下残垣就可以看出,他们根本不在意自己存在与否。

或许,当初养她,也不过是因为算到许多年后,需要女子献祭。

养她就像是养一只到年岁就可以宰杀的猪一样。

只是她为何能来到妄仙宗拜师?

仙宗在外寻有仙缘的苗子,至少也是镇起步,原身必然自行谋划了逃离,可这是古代,交通滞塞,在这种山坳村子里,有些人一辈子也逃不出去。

或许还有人帮助了她……

来到这里后,她总有很强烈的感觉,似乎需要帮助某人或者某物做些什么……

可她不是原身,没有记忆,这种感觉让她非常难受。

听到郁眠的回答,升卿微点头,随后一道小搜魂术,让他将刚刚问题再度回答一遍。

这一回,献祭山神大差不差,只是所求可不是什么风调雨顺,这村子人人家有余钱,就是靠这淌过村落的小河,这里面有金沙,偶尔还会出现一些贵重器具沉积在沙土里。

只要献祭,就可以源源不断的有钱进口袋,他们舍不得这样一个聚宝盆。

于是整个村子的人守口如瓶,数百年死守这个秘密,期间残害不少女子。

郁眠惊了,她还以为至少能有一点善心,合着是一点也没有啊?

升卿见对方说完了,之后便将他的魂魄直接捏散,永不超生。

身上那溢满而出的功德被扣掉了一些,她满不在乎甩了甩指尖,有些嫌恶的模样。

徒留一旁郁眠呆在原地。

“师尊,您不是说过不能随意损伤凡人吗?天道有常,我们修道之人插手凡间事不太好吧?”郁眠皱着眉头,担心升卿会因此而被天道降下天谴。

升卿一把抱住郁眠准备去找那山阴君,来到河边,将指尖插入河水中瞬间定位对方方位,随后站起身取出一块帕子,敛下眉宇间的兴奋,边擦手边慢条斯理道:

“你怎知我今日杀他,不是天意?许他寿岁正巧到了,才会在今日今时今地遇见你我,被我因他身上所沾怨气而杀他。”

“且其之罪行,尽数口供,上告于天,下告于地,如此便是他之一劫。”升卿说得毫无心理负担,她用帕子颇有仪式感地擦完手,收起帕子之后,便带着郁眠朝那水源上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