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眠将头埋下去,像是小鸡啄米似得,一点点往下深埋,恨不得此刻桌子底下有个缝隙,容得下她的身躯。
她定要泥鳅打洞一般,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混蛋混蛋混蛋……!
此刻,于玉浮宫内听着月琼的指示安排婚房的升卿眼眸一眯,朝着守星山看了一眼。
随后唇角微勾起,颇有些得意的眸色漾出,眠儿在想我……
确是在想,此想非彼想。
“大师姐!多谢款待,我…我下回…下回再来!”郁眠端起手中的玉盏,脚底抹油,逃也似的离开了,压根没有精力去观察顾如瓷身上的异样。
包括她用幻术遮掩的,身躯不自然的清瘦。
她坐在原地,抬手给自己沏了一杯根据郁眠给的配方稍微修改的奶茶,舌尖轻轻略过上颚,研磨着其中芬芳的茶香和奶香。
这样子喝,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顾如瓷抬手吹了吹,掩下眼眸中的深意,她偏是故意提起这小姑娘害羞的不行之事,这样她才没有精力围着自己转悠。
虽然,她挺希望有这样一个乖巧的小娃娃在身边待着,只是,时候不对…
小眠儿或许不够机敏,但她的心实在太过澄澈,这样的人就像是一块宝石一般,能轻易折射出无数道光,也更容易发现那些异常。
郁眠一路跑回去,一头扎进被子里,她以为自己已经将那些多余的灵力吸收了,怎么还会有气息残留!?
啊啊啊!!!升卿究竟给自己打下多少灵力标记。
她翻来覆去,内视顺着经络一寸一寸去捋,试图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灵力全部炼化吸收,闭门盘腿打坐,一坐就是十日。
期间顾如瓷也没有来打搅,就好像知晓她在修炼一般。
终于,随着婚期一点点接近,她从入定中退出,将身躯内一口浊气排空,随后内视数次感觉完全搞定后,才松了一口气。
不然她都不敢想,若是到时候宾客万千,自己一身升卿的气息,该有多社死。
真的会社死到姥姥家去。
门口,门扉轻轻叩响,她眼睛一亮,快速跑去推开门,看见了门外的符清师伯…不对,符清师姐……
郁眠差点脱口而出喊了师伯,毕竟对方也没有主动说要提前改口,自己若是主动改口岂不是有超级加辈的嫌疑?
但若是喊师伯,身侧的大师姐都改口了,那辈分不就乱了吗?
叫师伯还是叫师姐?
救命,这简直是世纪难题,难怪师徒恋一直以来就是禁忌,便只是亲近关系称呼上看,就是一道活生生禁忌题。
符清和一旁的顾如瓷眼神相互对视,随后揶揄一笑,朗声道:“小眠儿,还不快唤五师姐?”
这一句话,终于将郁眠将要烧坏的脑子救了过来,如同淋来一道甘霖。
“五师姐!”她开口脆生生唤道。
“嗯,师姐在…”符清抬起大手摸了摸郁眠脑袋,目光微垂落在她眉心上,心中暗道,这孩子是不是幼年过得不好,怎么身量都不抽条。
以往坐在桌边,亦或者椅上督促课业的时候倒不觉得,如今看来,着实有些玲珑。
目光微下移,这才看见郁眠光着脚丫跑来开的门,加上屋内外光线压来,长发垂落,比平时看起来矮了一截。
郁眠要是知晓她所想,定会直呼冤枉,平日里束发带冠穿千纳底的鞋,自然看起来比本来身高高了六七厘米,今日长发散落下来,因而一下子视觉上矮了。
况且她也不矮好吧,分明是符清太高了,目测也是个一米七六左右的清雅师长。
“…怎么鞋也不穿,脚上要沾尘了。”
“一时着急了,便想着先来开门…”郁眠解释道:“况且如今修为,倒也不怕这一丝地寒之气,无妨的。”
“穿上靴子,显得高挑些。”符清煞有其事道,随后将摸着郁眠脑袋的手移开,翻手取出一玉盒,“这些乃是我当初旧伤疗愈所用,有催发生机,巩固本源效果,小眠儿可拿去做药膳补补。”
她一脸真诚,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有些正经的慈爱,将郁眠的防破了个彻底。
郁眠看着面前的玉盒,想起符清说得话,暗暗忍下对身高的痛来,接过道谢:“多谢五师姐…”
“不过是些灵药,莫要感动…”符清露出温笑来,看着郁眠有些欲哭无泪的表情,捏了捏她单薄的肩膀。
心中暗道,果然需要多补补。
一旁看戏的顾如瓷,就连肩膀都在轻轻耸动,不成想五师妹的正经和小眠儿能碰撞出这样有趣的画面。
“好了小眠儿,你五师姐来送婚服的…”顾如瓷笑完,这才打断两人的姐友妹恭。
郁眠眼眸微张。
婚服…!
……
三月初九。
少女的面貌,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自不必那涂脂抹粉,便是绝色娇艳。
此刻一笔朱唇润,一道峨眉柔,一双水眸俏,一张桃面开。
放下手中细描的眉笔,郁眠瞧着面前镜子里映照出来的自己,平生从未想过,有一日居然会身着凤冠霞帔。
满头青丝被大师姐一点点侍弄成精美的发髻,一道一道带着灵力的法器金玉簪,从脑后点缀上去,金碧辉煌。
眉间坠着一颗赤月石,似倒悬的月牙,将眉心朱砂包围,月石之上,是流珠额饰,盘凤于飞。
这样隆重的头冠压在脑袋上,幸亏了她是修士,否则定然是要脖子酸痛的。
郁眠看着颇有些夸张的款式,开口想要拒绝还在往头上点缀的大师姐,却被顾如瓷隔着镜子,一个眼神,将她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好吧……任由她们摆弄吧。
顾如瓷这才满意,如此重要的时候,怎能马虎。
符清则是将郁眠身上的衣服一点点安置妥帖,像是一个极端强迫症一般,不容许眼中出现一丝一毫的不满意。
直到大致形态出来后,这才点了点头,表示完成。
顾如瓷欣赏了一番自己的作品,“小眠儿这副模样,可要将小师妹迷的神魂颠倒了,就连我瞧着都我见犹怜。”
“的确,如此看来,不全怪乎小师妹把持不住。”符清点了点头,客观评价道。
郁眠原本带了脂粉的面容,也遮挡不住脸皮薄的特点,下意识想要抿唇,却又想起刚刚涂上的口脂,生生忍住了。
她想的倒不是迷不迷倒升卿,她只是有些惴惴不安担忧着自己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