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芙瑶也是来见姜二爷的。
她看到姜执月居然也在,没多会就要走,她便知道阿爹此刻不在府中。
也不知为何,她开口叫住了姜执月。
姐妹俩互相行礼,姜芙瑶一时又卡住了话头。
姜执月笑笑:“五姐姐不请我去坐坐吗?”
姜执月看出了姜芙瑶是有话想对自己说,主动开了口。
姜芙瑶也笑了笑,“六妹妹近来善解人意得很,倒叫我有些陌生。”
姜执月一愣,随即说道:“自家姐妹,有什么客气的。”
这下轮到姜芙瑶愣住了。
她自小在姨娘和嫡母之间夹缝生存。
阿爹虽然也能管住嫡母与姨娘,可他到底是男子,后院的事,他不可能桩桩件件都管。
尤其是自家生母姨娘的性情……
姜芙瑶自幼时起,就格外会察言观色,隐藏自己。
甚至一语双关,在自己都注意不到的时候维护自己。
她方才其实只是想感激六妹妹的主动,话说出口又变了味道。
若是姜宛白,只怕早就翻脸说她不识好人心。
可姜执月没有,她用了同样的一语双关回应自己。
这是姜芙瑶感受到来自姐妹之间少有的直白善意。
她最后叹了口气,无奈地笑:“难怪三姐姐会说她很感激你。”
姜执月静静地看着她。
姜芙瑶低声道:“我与三姐姐更亲近些,也知道她近日来的变化。”
“她说多谢你,我不知你与她说了什么,可我很开心。”
“三姐姐素来小心谨慎,比我还内秀怯懦。”
“近日来我见她备婚也罢,出行也罢,举手投足与往日生出很大不同。”
“我替她高兴,却不知道自己的归宿会落在何处。”
姜芙瑶能把这些话都告诉姜执月,就证明她是真的相信姜执月。
她也的确因此发愁。
世家女,莫说庶女,有时嫡女婚事也不见得自愿。
她有幸生在英国公府,成了姜家二爷的孩子,她已经远比其他庶女好太多了。
从二姐姐嫁的人是她自己的心上人这件事开始,姜芙瑶心里也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
她也想嫁给她想嫁的人。
虽然现在还不知未来如何,但她是这么想的。
姜执月没说话,她不知该说什么。
婚姻之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便是她,也有一桩指腹为婚的娃娃亲。
哪怕如今婚约取消,她曾被阿爹指给谁为妻这件事,她失去过一次权利。
也明白,两情相悦这样的婚事太少。
多得是相敬如宾,夫妻一体。
只是么……
“五姐姐这些话,跟二叔说过吗?”
姜执月看向姜芙瑶。
如果姜芙瑶也是她阿爹的孩子,那婚事好不好的另说了。
她阿爹的眼光时好时坏,没个准。
段泓聿不是个东西,可尹越却待三姐姐很好。
这两件婚事都是由她阿爹拍案定下的。
对了,还有阿兄。
阿兄的婚事也是阿爹定下的。
只不过阿兄略有不同,他与明家阿姊有青梅竹马之谊。
但她是二叔的孩子!
二叔就不一样啦!
同样是庶出的二姐姐姜芝雪,嫁给了一个威武雄壮的边军将军。
那是阿爹从前的属下,与上将来府上拜会。
二姐姐对他一见钟情,主动出击。
不到半月,二姐夫就被二姐姐拿下。
她阿爹是觉得二姐夫身份低了些,二叔却说只要二姐姐不后悔,这婚事就能成。
二姐夫是个粗人,来提亲那日,给二叔立下了军令状,绝不纳妾,若有负二姐姐,定叫他死无全尸。
这军令状下得,姜执月迄今都忘不了。
尤其是当时,二叔笑眯眯地把军令状收下的表情。
当时二叔就说了,若二姐夫有负二姐姐,天涯海角,他都要追杀去。
二叔从不放狠话,说的都是言出必行。
二姐姐如今与二姐夫远在边境,只有年节时回京探望。
去年,二姐姐生了小外甥,年节也没能回来。
二叔嘴上没说,心里是挂念的。
结果二姐夫拓印了小外甥的脚印和他夫妇二人的手印寄回来,说是拜见外祖父,把二叔乐得不行。
如今也没有谁再说二姑爷的身份不行了,对二姐姐好就行啊。
姜芙瑶知道姜执月的好意,她点点头:“本来是要来说的。”
“二叔不在?”姜执月眨眼看她。
姜芙瑶莞尔,又道:“便是说与阿爹听,我也没有心上人。”
姜执月摇摇头,啧啧两声:“心上人,也得多看看呀。”
“过几日长公主殿下的赏花宴,可不就是个机会。”
姜芙瑶没想到姜执月会提起长公主的赏花宴。
她看向姜执月,一字一句道:“我是庶女。”
“庶女怎么了呢?”姜执月迎着姜芙瑶的目光:“殿下说请姜家未婚的小姐赴宴,自然也包括你。”
“你愿意,四姐姐愿意吗。”
姜芙瑶很清楚,虽然长公主的帖子上是这么写。
时至今日,谁又不知道长公主是看中了六妹妹呢。
她自负貌美,容貌仅次姜执月。
也清楚嫡母对自己的不满正是因为自己的美貌,胜过姜宛白。
坊间多传,姜家二爷容貌俊秀多姿,其夫人逊色几分,然其女容貌承袭姜二爷,是个美人。
这当中提到的女儿,便是姜宛白。
姜芙瑶与姜宛白相差不过半岁,她懂事后,通常也不会在姜宛白面前提及此事。
姜宛白只是性子傲气些,又不恶毒。
她无意在姜宛白面前炫耀自己的容貌,她很怕麻烦。
只有偶尔忍不住的时候,她会逗逗她。
总也要有她的活路不是吗。
姜执月努努嘴,“四姐姐正好来了,五姐姐问问看。”
姜芙瑶愕然,一回头果然看见了姜宛白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姜芙瑶再回头看姜执月,心中情绪复杂。
她……站在那儿多久了?听到了多少?
为什么,六妹妹不早告诉自己。
这两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姜芙瑶都忍不住发抖。
她的心,好像比姜宛白黑暗多了。
姜宛白一脸矜傲地走过来,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样。
“自然是愿意的。”
姜宛白看向姜芙瑶,没好气地说道:“你平日里怼我的时候,也没见你说自己是庶女呢。”
“你别是想栽赃我吧?说我不让你去?”
姜宛白说着说着,一脸防备。
姜芙瑶却突然笑了,她是姜家的孩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