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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致远抬手虚拍几下。

“不要急嘛,快坐下来,听我慢慢说,你要觉得没道理,再生气也不迟。”

柯约翰脸色阴沉,直勾勾盯着林致远,足足好几秒,连做几次深呼吸,才一屁股坐下。

林致远见状,眉梢微扬,徐徐开口。

“柯约翰先生,合作最终目的,不是建好工厂,还要正常运行,达到量产,事前准备工作可不少。你呢,听我慢慢说。

首先,建筑材料,真没胡说。你想想,上千座工厂,涉及几百万人,厂房、住所,需求量能少么……

其次,正常开工,工人怎么解决,基层职工可以是文盲,管理层呢?大字不识,影响后续生产怎么办……

再次,水电问题,机器一响,耗电量,耗水量,该是一个多大的数字?远的不说,就说京城,晚上你去溜达溜达,限电限水,常有的事……

总之,我们家穷啊,基础太落后。”

柯约翰侧目,看了眼罗伯特,见后者微微点头,缓缓开口。

“林先生,我承认你所说有道理,可这不能成为你一拖再拖,毫无进展的理由。”

林致远眼露诧异,一摊手。

“怎么能是毫无进展?大规模上马夜校,全范围扫盲活动,难道不是准备工作?”

说着,往前一探。

“你再去了解一下,为了建厂,以及保障后续生产环境,津门作为试点,正在严打,你懂不懂含金量?”

煞有其事,言辞凿凿。

别说柯约翰,就连旁边的李玉江、潘飞,乃至许大茂,都有些怀疑,所谓严打,不会真是为了建厂吧?

柯约翰若有所思点着头,语气缓和不少。

“还有呢,其他准备工作呢?”

眼见柯约翰逐步进入节奏,林致远嘴角微微上扬。

“水泥厂已经落地,早前从吕锡安手中购买,那五套大型工厂设备,你还有没有印象?”

说着,指尖拍打桌面,“你算算,才多长时间,这效率还低么?”

柯约翰微微蹙眉,自顾自点了根烟,闷头连吸几口,继续追问,“还有呢?”

“发电厂,为了保证煤炭供应,安全措施不到位,一刻不停采矿,火车更是不知加了多少班次……

水厂更难,技术不达标,为了轻工业工厂,只能单独准备。可也不好解决,你应该知道,我们家南方还好,北方干旱……”

说到最后,林致远故作委屈,声音猝然拔高。

“为了筹备轻工业工厂,大几十个重工业项目延后。压力有多大,我有多难,你知道么?”

最后一声质问,唾沫星子横飞,眼眶微微泛红,直把柯约翰整不会了。

吸烟,喝茶,暗暗腹诽。

各种困难,解决进度,张口就来,说明用心了。

将兔子拖进轻工业泥潭,不正是大计划目的么?

可怎么开心不起来?

哪里出了问题?

……

凝眉半天,柯约翰终于反应过来。

对,产品,一件都没有。

投入大几十万美刀,代价有些大啊!

而且,借此成为大亨,难不成要搁浅?

不行,绝对不行,必须帮忙。

当然,肯定不能大包大揽,挑几个最困难,最重要的吧。

对了,这些说辞也必须验证一下。

比如,那什么津门严打,重工业延后。

……

想及于此,柯约翰缓缓开口。

“林先生,问题不少,让我们帮你全部解决,肯定不现实。这样吧,三天之后,咱们再谈吧。”

林致远故作无奈,叹了口气。

“成吧,那就三天后再谈。”

……

食堂蹭了顿饭,柯约翰三人离开。

林致远靠在沙发,揉着脸颊,暗暗嘀咕。

演戏可真特么累,尤其是一惊一乍的疯子。

潘飞沏了杯茶,缓缓走来。

“林局,中午喝了不少酒,您好好休息下。”

“没事,我清醒着呢。”

林致远抬头,摆了摆手,想起什么,又接着道:“对了,落实工厂计划书,抓紧交给轻工局。”

潘飞微微皱眉,在旁边坐下。

“林局,鱼还没上钩,轻工局现在行动,没有影响么?还有,津门严打,以及重工业项目延后,半真半假,若是柯约翰去调查,会不会穿帮?”

林致远翘起二郎腿,轻笑几声。

“放心吧,鱼已经上钩。严打风风火火,事实摆在那儿,谁敢说是假的?项目延后,又有谁知道在等东汉斯设备?”

潘飞琢磨片刻,明悟过来,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喜色。

“那咱们这次能收获多少?”

林致远啧吧着嘴,也不太确定。

“这谁知道?想来应该不会太多,有几套大型设备最好,没有的话,原材料也成。”

潘飞咧着嘴,嘿嘿一笑。

“林局,其实我一直搞不明白,柯约翰他们,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扶持咱家轻工业?咱家重工业真被击垮,变成他们轻工业基地,那还好说。万一失败,不是变相扶持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林致远悠悠一声,耐心解释。

“两极对立,单凭巴统遏制咱家,希望有多大?

值此兔熊不和良机,大漂亮怎么可能放过?

更为关键,不管成与不成,后续利益太过庞大。

对于经手人来说,那就是金山放在眼前。

名利双收固然好,哪怕最差,也能获得巨额财富。”

说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制度不同是根本原因。

就拿柯约翰举例子,他既代表大漂亮,又代表个人。

轻工业全行业基地啊,握在手中,不用多,三五年,积累的财富,你敢想象么?

上亿美刀,那是少的,数十亿也就马马虎虎。”

越听越震惊,潘飞眼珠瞪得老大,好半天,才喃喃自语。

“这和卖国贼有什么区别?”

林致远不禁摇头,大笑几声。

“哈哈哈,你啊,太天真。一群资本家,你和他们谈这个?”

说着,搓着指头,“在西方,有钱就有一切。”

潘飞沉思良久,忍不住又问。

“那不就陷入恶性循环了么?有钱才能做主,做主会更有钱。贫富差距越来越大,西方底层民众,哪还有翻身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