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中,不知是谁起了个头,便马上得到一片响应,七八个人加起来看上去也得有几千岁,欺负一个女子当真不知羞耻。
折澜冷眼相看,众人并未将她当做顾忌,各执法器攻来。
而坐在她身边的楼听许,和不远处的平安,两人似乎对她死心塌地的信任,运转的气息都没有一丝错乱。
众人转瞬便到眼前,折澜冷哼一声,只挥出一道气劲,便将这些人全部打飞出去。
挂在树上的,摔在地上的,摞在一起的,一眼望去形态各异,好不狼狈。
折澜发丝不乱,抬手间便教众人毫无还手之力,围上来的人都一个个软倒在地上。
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貌若天仙的女子,甚至看两眼都不敢再看。
只凭一道劲气就把他们全部重伤?!这得是什么修为?锻体期?!拜门期??总不能是飞升的上仙下界了吧?!
折澜并未发动再一次的攻击,只是坐在那儿,众人便惊疑不定不敢下手。
走吧,又舍不得楼听许的宝贝,想着等一会儿的两个师兄来了,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就这样僵持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楼听许的灵力恢复完全之后,天空中传来两声劈裂的响动。
两个穿着黑袍的老人出现在虚空之上,装束和打扮和刚刚被炸死的人并无差别,只是气势要强劲些,大概是分神初期。
楼听许漠然提起长剑,虽是仰视,凭着天人之姿,和冷傲的气质,愣是在气势上持平。
折澜闲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挥出一道水波将晕倒的宁鹤年等人提到平安旁边,又加了层结界,才抱着双臂观看战局。
“就是你杀了我师弟。”其中一人开口便是阴恻恻的音调,呕哑嘲哳难以入耳。
楼听许面不改色,以剑相指:“若要报仇,便不必多言。”
先前她全力保存实力,为的就是能尽量藏两张底牌,现在折澜坐在她身后,那人虽没辅助自己什么。
但,只是她坐在身后,楼听许便可将这场生死搏斗,当成试炼。
两人冷哼一声:“不自量力,那你就拿命来!”
他们说话的语气极为一致,口中念念有词,在楼听许爆发冲刺到面前的时候显然被惊了一下,而后迅速分散,掌中凝聚出同样的紫色光球朝她打出,借此争取时间。
他们似乎需要蓄力的时间。
楼听许看破,更加不给机会,几招提饮先做干扰,随后便是一招压着藏着的。
光之刺·光影凝望!
如此修法谁也不曾见过,硕大的剑锋在天上直挺挺压下来的时候,剑锋之下的人浑身都冒起鸡皮疙瘩来。
“这东西不好对付!先顶住!”
两人匆忙商议,将手中蓄势的光球硬扛光影凝望。
但楼听许的攻势不止于此,她以剑为媒,引起刺目的白光,缠绕在剑身周围,天上的光晕一浪一浪好似水波,朝她奔泻不止,为她的剑招蓄势。
绕在月涌上的光影含着白色的月华之力,随着楼听许的动作,光与影交织为一望无际的浪涛,好似在月光下翻腾的海,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朝两个老者席卷而去。
这就是她领悟的第二重奥义——光之刺·月涌江流!
眼前所见如月下观海,只不过观海的人身在海底,命在旦夕。
“不好!”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能继续藏私了,双手结印。
他们的法杖如风车一般飞速旋转,在他们的头顶逐渐形成两道飓风,对抗着压下来的光芒。
用过这两招,楼听许才恢复的灵力瞬间便没了一大半,她不敢怠慢,以踏流的瞬闪飞速接近,而后手持月涌,将两个躲闪不及的人各自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噗!”两人各自吐出一口血,咬牙顶住头顶的浪花之后,发狠将自己的血吐在手中的阵法上,阵法显出耀眼的紫光,黑气也在这一刻显现而出。
他们周围的空间似乎都变成紫色的区域,好似有无数的枯木和枯骨,没有半分生气,甚至撕扯着楼听许的身形,想要把她吸进阵法之中。
这样的阵法世所罕见,覆盖范围之大,能量之黑暗,令尚有意识的人都感到无比地绝望。
两人齐声大笑,眼中冒出黑气,肆意嘲讽苦苦抵抗的楼听许。
“若早将命留下,也不必死的如此凄惨!”
折澜看到那些黑气的一瞬间就坐直了身体,神色一凛——魂魔殿?!
不会,魂魔殿的人自甘堕落,入了魔界便不能下凡了,这更像是半只脚踩踏入魂魔殿的修士。
出卖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只为了昙花一现的修为,当真愚蠢!
这样淬了血的阵法,魂魔殿的产物,两个分神初期。
三者相加,纵使楼听许的修法除了神技就是天阶修法,也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
折澜毫不犹豫,坐在远处,单手结印,指尖便有深蓝色的流光逸出。
“破。”
她轻启朱唇,轻飘飘落下一个字,蓝光便倏地朝那两个黑衣飞去,到两人面前时一分为二,瞬息便穿过他们的额头,留下两个通透的血洞。
那众人眼中不可对抗的阵法,停了。
看上去灵气汹涌、若是成了必定死伤一片的阵法,竟然忽然停了!
倒在地上的人神色各异,观察着上方的境况。
却见两人只在空中停滞了一秒不到,便直直坠落在地上。噗噗两声如死狗一般,连尘埃都没荡起多点。
“死、死了?!”
还醒着的人面面相觑,把这个功劳自然归到唯一一个有能力和他们对抗的楼听许身上,惊骇不已。
他们都没看到楼听许如何出手,这两人就死了!
折澜若无其事地整理自己的袖口,楼听许惊讶地看过来的时候,她仍旧孤傲地坐在她的椅子上,仿佛动也没动。
抬手间便可以瞬杀两个分神期的组合法阵技能,此刻坐在那却像只是拍落一点飞灰一般。
楼听许第一次对她的实力有了如此明显的认知,见她眉若远山,目如清涧,蓝白交叠的衣裳衬得她愈显高贵威严。
虽一言未发,但却令人心生臣服之感。
她隔着倒了一地的人与她遥遥对视,折澜气定神闲,朝她勾了勾手,叫她回去。
掌中月涌霎时被收回腰间的朝宗里,她看似漠然地越过其他人走到折澜身边,可唯有她自己知道,她咬着牙,才能忍得住那种屈从感。
折澜实力强劲,但同样不可被忽略的,甚至强过实力的,是她的风流魅力。只是坐在这,就令人甘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待平安吸收完,约莫秘境也就关了。”折澜淡淡说完,多看她一眼,瞧她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再问,“有事?”
楼听许回神,抿唇摇头:“无事。”
折澜收回视线,挥手布了道结界,将那些窥探的视线隔绝。
神之结界,不可窥视。
地上的散修们以为她们是运用什么秘宝离开了,一个个地哎哟起来。
“这两位到底是何人?”
“那白衣女子看着像是沧澜宗人,可沧澜宗人都被我等驱逐了,也未曾见过她啊!”
“不可高声,不可高声!幸而她们不要我等机缘,不然我们众人恐怕底儿都不剩咯!”
“哼!她沧澜宗又怎么样,难道还一家独大了不成?我就要告她打伤前辈,看他们如何护着!”
“唉……这位道友,人家既然仁慈留我们一命,何必做出那等以怨报德之事……”
众说纷纭,折澜在结界里看着他们,忽觉人类甚是稀奇,仅仅这么几个人坐在一处,也能演绎出半个世间百态。
半晌,她觉无趣,抬手间众人瞬间转移到另一处,景色幽幽,周围并无一人。
楼听许见状也坐下修炼,和平安一左一右坐在折澜旁边。
阖眸之前,折澜叫住她。她手上拿着一叠布料,语气颇为随意:“自己拿去做衣服。”
楼听许微怔,看着那一叠流光溢彩的布料,一时间忘了接过来。
记忆里她的衣服都是母亲省吃俭用给她买的布料,然后秉烛达旦帮她缝新衣服。
母亲说,女孩子最该光鲜些,体面些,故而哪怕吃的没有那么好,她的衣服却是和“褴褛”二字不沾边的。
后来入了沧澜宗,她的弟子法袍是宗门给的。就是她的专属法袍,也是早就做好的,虽然并不合身,但法袍毕竟都一样宽大,也不算有什么影响。
至于她自己,已经十年没有穿过合身的衣服了。
折澜举得久了,虽说手不酸,但被人这么无视也该恼,嗔她一眼:“听不见本殿说话么?”
楼听许猛然回神,起身,静了两秒才直言:“我不会制衣。”
折澜纳闷儿地看她,心里不太痛快:“难道还要本殿给你缝制?你以为本殿会吗?”
楼听许知她是又恼了,赶紧要把布料接回来,打算回去之后找人帮忙缝制。
但折澜很快又收回去:“罢了,你们人间的丝线品质粗劣,不堪重用。”
楼听许沉默不语,却见她忽然就没了踪影,徒留一个水椅留在原处。
想来,又去见故友了吗?楼听许望着空椅子发怔,静了一阵便又坐回去,开始修炼。
这些事,不是她该想的。
五日后,折澜拿着几身衣服重新出现,一手托着到楼听许眼前:
“收好。此衣不染凡间尘秽,可挡暗箭,百毒不侵,若是丢了可莫要再寻我要。”
楼听许一听这衣服有这么好,简直比一件软甲都厉害,当即小心翼翼收下,而后郑重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