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太傅是想着不能在人家的家里总是这样哭兮兮的,不太好,有什么想说的,回到家里去说。而且,他好想知道,当年的映荷是怎么丢的。
他们说起告辞,这下谢家没有人拦着,这么重要的认亲的事,他们不能拦。
于是,舒玉荷身边的英姑去帮着把舒玉荷的东西收拾了出来,来的时候只带来了两身换洗的衣服,现在走,居然还有一个大箱子。
这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人家谢家送给舒玉荷的。
舒玉荷又看了看顾若曦,她一个人去面对,还是觉得有些怕怕的。
顾若曦这次却是看了看南宫煜,南宫煜点了点头道:
“娘,我们也一起去外祖家。”
说着,青衣也出去套马车了。
这样,不只是他们小两口跟着舒太傅走,就是三王妃一家也跟着去了舒家。
这次去的宅子不是舒家在书院的那个房子,他们去的是舒家当年在城南的一个宅子。目前,舒太傅和舒太夫人就在这里住着。
下了马车来,舒玉荷有点迷茫的看着这个外院,没有上去扶舒太夫人,而是回手紧紧的抓住顾若曦,有些慌乱的说道:
“曦儿,我梦到过这样的地方。”
别的孩子三岁最熟悉的是内宅,但舒玉荷小时候熟悉的是外院。
因为小时候长得白白嫩嫩的,嘴又甜,又是舒家最小的女儿。舒太傅喜欢得很。
更重要的是,那两年,舒太傅正好想明白了一些事,辞了官在家,正在准备着做一个山长的时候。
这个女儿得他的心,就总是每天在后宅吃了早饭后,就自己把小女儿抱到了外院来。
所以,在舒玉荷能走路后,可能走得最多的,就是这外院的书房。
三王妃扶着舒太夫人等站了过来:
“妹妹,走,我们进内宅吧。”
顾若曦却是温柔的说道:
“娘,你好好想想你的梦,这里你真的来过吗?”
舒玉荷皱起了眉头,又摇了摇头,然后面色有些不太好的说道:
“我记不得,有桃树,小鸟死了,埋了,桃树有花。”
她说得很零碎,但一边的舒太傅却是老泪纵横。
“映荷啊,你真的还记得?”
看看刚下了马车的这些人,舒太傅这个小老头儿开心的又哭又笑的:
“映荷走丢前两天,我带着她在我书房的后院的那株桃树下捡花辨玩。可是树上掉了一只鸟下来,那只鸟似乎是受了伤,我本来是怕鸟死的样子吓着了映荷,我就把小鸟埋在一边的泥里。”
这下,连三王爷都没话可说了。
这事肯定装不出来的。
程映荷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到了这里,那种梦里的感觉就出来了。
她也没听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自己抬脚走向了书房。
刚走到了书房的门口,舒太傅就快步走了过来。
他亲自陪着女儿往书房走。舒映荷踏了进去后,牵着顾若曦的手有些颤抖:
“有个摇篮。还有个娃娃。”
舒太傅马上出声说道:
“有,有,爹还放着,还放着呢。”
身边的一个管事马上就想去帮着拿下出来,东西放在书房的侧屋里。
但舒太傅此时完全不像一个老人,身手矫健的快速冲进去,不一会儿,拿出来一个用一块包包起来的东西,打开了一看,时面一个很旧的摇篮,摇篮里有个用布做的娃娃。
看到了实实在在自己梦里出现过的东西,舒映荷这次是真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跟着进来的众人都跟着哭了起来。舒太傅忙给女儿擦去眼泪:
“爹对不起你,那天是爹带你去看花灯,但爹把你弄丢了。”
“可是,可是爹一直在找你,真的,一直在找。但却没有找到,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父女俩都不停的掉着泪。
顾若曦是完全相信,舒太傅是真的一直在想这个女儿的,三十多年了,这摇篮还好好的放着,就是做布娃娃的布都放得有些发黄旧了,但东西,他们都还保护得很好。
顾若曦去扶起蹲在那里哭的舒映荷道:
“娘,先起来,外祖的身体也不好,我们都进了屋子再说话,不要哭了,我们应该笑,这是开心的事,对不对?哭多了对身体不好。”
三王妃也上前扶起了舒太傅,大家都簇拥着进了书房。
舒太夫人一直拉着舒映荷的手:
“儿啊,你还记得你是被谁带到了哪里的吗?”
顾若曦轻轻给娘亲输送了一些木灵气。哭久了的人是有些头脑发晕的,有顾若曦的木灵气在,舒映荷也感觉舒服一些了。
舒太夫人问的话,大家也想听,虽说顾若曦早就问过了,还是充满了期望的看着舒映荷。
舒映荷轻轻摇头苦笑一下说道: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一个老婆婆,家里没有吃的,然后就是很多人来,老婆婆好像是死了,我就在那种牙婆的手上,人家嫌我小嫌我瘦,没有人要,转手了几个牙婆,最后是顾家买小丫头把我买到了顾家。”
说完,她还带着点歉意的看看大家,然后说道:
“后来…后来有了曦儿,后来你们都知道了吧?”
她没有说更多顾家的事,但她的主要的成长经历都是在顾家,从一个小丫头,到一个二等丫头,而且是她这种软软的性子,在那府上,她受过很多的搓磨。
但下意识的,她就是把顾侯爷当成了她的男人,她就是不想说那家人的坏话。
可是,就算他不说,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吗?
舒太夫人就哭了起来,四五岁就当人家的丫头。
一想到小小丫头就被人使唤,那小时候在家被哥哥姐姐们捧在手心,被这个老父亲珍视着的小宝贝,曾经落入那种三餐不饱,还要给人做丫头的日子。
所有的人都哭了。
别的不说,就现在的舒映荷的性子,就看得出来,她受过多少折腾,才养出了这种唯唯唯诺诺的性子的?
小时候的那乖巧中有些调皮,聪慧中有些灵动的样子,一点儿也找不到了。
现在谁要是说话大声一些,她都会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