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问过你爹娘的愿意吗,有问过青衣愿意吗?”苏聂岚问道。
镰眼兽呆呆地:“人族……是都喜欢长生不老吗?”
“那个狗皇帝想要鲛人的血肉,难道不是为了长生吗?”
苏聂岚扶额,人族皇帝真是给这只妖兽开了一个不好的头。
镰眼兽却像是听进去了,抬头问年青衣:“阿姐,你不想长生吗?”
年青衣低下头,摸了摸它的脑袋:“人自来有贪欲,可是世间也有因果,我不求长生,我只求此生。”
她张开手臂抱住了镰眼兽:“我父母既然将你视作亲子,那我今后也会将你视作亲生的弟弟。”
“即便我将来要死去,可你要记得,顺应天道而死,我心甘情愿。”
“可是爹娘并非因为天道而死!”镰眼兽瞪大了双眼,咬牙切齿:“我意识清醒的时候,就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魔气,是那些坏蛋害死爹娘的。”
它依恋地将自己脑袋靠在年青衣怀中:“阿姐,我想要报仇。”
年青衣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惜,她张了张嘴,良久才吐出一句:“……阿姐也想要报仇。”
房屋外,发须皆白的修士站在慕容熙身旁。
房屋内的交谈在他们这种修为的人耳中,一清二楚。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涑幽。
“我曾以为,我能让这孩子放下仇恨。”
涑幽摇了摇头:“灭门之仇,即便是年青衣再年长百年,恐怕也不会轻易释怀。”
“这孩子已经算是通透,只可惜……到底是天要让她去争……”
白发老者背影有些落寞:“当年收徒的时候,我去找天机阁的混球算了一卦,他说的我的这徒儿,命中本有一大劫,大劫一过,只要不再执拗过去,便能平安此生。”
涑幽轻笑:“先生,这些孩子,本是少年人,又怎么让他们一生只为平安。”
白发长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罢了,孩子大了,想做什么就让她自己去做吧。”
慕容熙凑到涑幽身边:“师尊,司前辈不会不管年姑娘了吧?”
涑幽看了看还没走远的白发老者,语调不减:“放心,等会我们一会没看见的功夫,他就会把身上带的所有保命的东西都塞给他徒弟。”
白发长者的脚步好像踉跄了一下。
慕容熙表示自己很是羡慕:“师父,师父,那我有吗?”
涑幽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有个……”
慕容熙眼露期待地看着他。
涑幽把话接上:“锤子。”
慕容熙:“……”
镰眼兽终于放弃了自己的行为,它将魔骨放下:“这是我从一只魔手上得到的,是他告诉我,可以这样做的。”
“我不认识他,但当初从世家跑出去的寻宝兽以他为首,所以我就相信了他的话。”
他也觉得委屈,他本以为那人居然能得到天性善良的寻宝兽的信任,那必定是可信的人,谁知道内心那么坏呢?
“而且我来青城也不是非要占据这里,是刚好这里有灵壤,然后鲛人族又让我留下来帮他们守着青城。”
那日,青城血海,一如当初五行宗。
镰眼兽带着年宗主夫妇的尸骨四处流荡,被这处过浓的鲜血吸引了过来。
他看到了尸横遍野,看到了无数的刑场,遍地都是血肉与人皮。
而行至海边,下面是一双双让人头皮发麻的眼睛,鲛人族就这么看着青城的百姓们为了保护他们而亡,所有鲛人都将仇恨掩藏在了内心。
鲛人族的首领是一头红发的女子,她将他引到了无尽花海中,告诉他这就是灵壤。
“我将灵壤暂借给你用来埋葬他们的尸身,但是我要你以魔主的身份占据青城,让人族不再来犯。”
“鲛人族善战,为何不与人族撕破脸皮,上去与那些军队一战?”年青衣疑惑。
“他们说,鲛人族大部分鲛人失去了上岸的能力。”
“那首领说,她会找回来鲛人族的至宝,将所有鲛人都带到岸上,她还会把青城的叛徒抓回来,让他日日受尽折磨。”
镰眼兽歉意地看向年青衣:“阿姐,我还要在青城多待点时间,爹说答应人家的事情要说到做到。”
年青衣摸了摸他的脑袋:“无妨,阿姐在青城多陪你段时间吧。”
镰眼兽笑眯了眼睛:“嗯嗯!”
苏聂岚和谢非墨对视一眼,默契地出了门。
然而他们二人刚一踏出门外,就感觉到脚下空无,身形极速下坠。
苏聂岚:!!!
她匆忙间低头一看,却只看到周围一片黑暗。
血媃剑随心而动,出现在她脚下,然而下面似乎有一阵极强的吸力,她无法稳住自己的身形。
身旁青年的呼吸声骤然加重,她转头看去,却看见谢非墨身前一道金光闪过,竟然被隔绝在外。
须臾间,万里之外的通天柱闪过一道金光。
红发鲛人抬手,将手中的少女放下,周围是浑身鲜血的白衣修士。
面色苍白的少女也抬头望去。
人界最辉煌的城池里,皇城地位最高的中年人登上了望星台。
人界数百万领土,凡人修士都看见了那道一闪而过的金光。
天机阁内,毫无形象的修士席地而坐,双目流下两道血泪。
他的案几之上,写着一行字:“金光现,大难起。”
无人知道这道金光代表什么意思,但所有人都看到,在青城上方,一个巨大的秘境入口正在缓缓成型。
“这是……新的秘境?”
有人惊呼出声,数百年来,虽然经常有秘境开放,但从始至终都是原来已经开放过的秘境再次开放。
这是数百年来第一个新的秘境。
“只是不知道这个入秘境的条件是什么?”
青城曾经最繁华的街头,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束缚在刑架上,俊朗的青年抬头看见秘境的漆黑的入口。
他走到那具尸体面前,指尖轻轻触碰它。
血肉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一点一点进入了他的身体。
清风吹过,露出他衣袖下的空荡荡。
直到血肉全部进入了他的身体,虚无逐渐被真实的肉身代替。
“嘶。”青年若有若无的轻叹一声:“……真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