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城外，学宫赶来的弟子们看着崖城满城的落雪脸上满是茫然。
“六月何来飞雪？”
“这世间唯有一人，凡出剑，必有雪花落下。”
有人轻声说道：“难道是剑尊来崖城了？”
“不，你们忘记了，学宫大比的时候，出现了第二个拥有风雪领域的修士。”突然有人说道。
“我记得，她叫苏聂岚。”
“可这是一城风雪！一个元婴期的修士能领域开得如此之大吗？”
弟子们议论纷纷，站在最前面的带队长老沉默了半晌，突然说道：“这不是剑尊的雪。”
这不是剑尊的雪，那又是谁的风雪领域？
答案不言而喻。
众弟子纷纷愣住，抬头看向那洁白的看似没有杀气的落雪：“司命长老，你说的是真的？”
话一说出口，他就觉得自己简直是愚蠢，才会问出这样的话。
司命长老原本是天机阁的弟子，天赋卓绝被收入学宫，她的推演之能就连当今的天机阁阁主都比不上。
她唯一的缺陷，是那双眼睛，天生无法视物。
然而也就是这份缺陷，让她自幼就对修士的灵力有着绝佳的分辨能力。
因此，她说不是剑尊的风雪领域那肯定不是。
“你们入城，寻找存活的百姓。司命空白的瞳孔看了一眼一旁被定住的士兵，对身后的弟子们说道。
“那长老，你去哪里？”
“那孩子已经拼尽全力，我自然要去帮上一把，以免……恶人逃脱，徒增杀戮。”司命手指接住一片雪花，感受到了里面不同于剑尊的盎然生机。
“尔音，我终于要见到这孩子了。”
——
云?心的手臂上血肉模糊，而她周围的妖兽们也受伤惨重，可即便如此，它们也恨不得用目光啃噬她的血肉。
她的胸口插着一柄长剑，如她在无极雪山下跪坐的三个月感受到的冰雪一样寒冷。
伏羲阵悄无声息地转动，苏聂岚将血媃剑从她胸膛处抽出来，她道：“离开此阵。”
弥兽上前，将奄奄一息的妖兽们叼出来后坐在阵外，沉默地看着伏羲阵中的女子目光恶毒地盯着苏聂岚。
“她这样的人，永远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弥兽转头，看见小小一只的小孩轻轻摸了摸它的大脑袋：“不要难过。”
跟过这样的一个主人不是你的错。
你曾为她满手鲜血，她却因为一点小小的错误将你扔在大街上，一路拖行。
满街鲜血，满城冷眼。
云?心将妖兽视为顺手的工具，却忘了妖兽也有自己的思想，它们渴望被温柔地对待，渴望自由，也渴望有一个人能对它们好，哪怕只有一点点善意。
云?心的身形正在被一点点扭曲，妖兽们脸上露出了喜色。
然而杀阵被遏止，一道凛冽的杀气从天而降，竟然将苏聂岚的伏羲阵震出一条裂缝来。
苏聂岚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这是一股超乎寻常的灵力，出现的这个人的修为绝对比她高出整整一个以上的大境界。
“苏聂岚，我听说过你。”一位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修士出现在崖城上空，他目光蔑视地扫过苏聂岚和周围的妖兽。
弥兽下意识地弓起了背，将身后的小孩藏得严严实实。
“我的女儿向来喜欢养些小动物，人有些特殊的爱好无可厚非，但这些小动物比较叛逆，咬伤了主人，主人当然要稍作惩戒，苏小道友，你觉得呢？”
他看似和蔼地跟苏聂岚说话，实则暗含威胁。
苏聂岚抬起头：“所以你觉得云?心可以随意虐待妖兽？”
“苏小道友。”云霄冷冷地看着她，威压无声落在苏聂岚身上。
“我得带我女儿回去了。”
“她这一身伤口，我就不跟苏小道友计较了，毕竟年轻人嘛，总有意气用事的时候。”
年轻人，意气用事？
苏聂岚几乎要笑出声来，多大的人，虐杀妖兽，将满城百姓性命视为消遣时的玩意，甚至研制畸形的兽女给拍卖场。
云?心做了那么多坏事，他轻飘飘一声意气用事就盖过去了？
苏聂岚不甘心，她努力驱动伏羲阵，却只能得到微弱的回应。
“苏小道友，你母亲留下的伏羲阵确实厉害，但也只能够杀一些弱者，在绝对的强者面前，你这阵法等同于虚设。”云霄冷笑一声，一把拉过已经陷入疯狂的云?心，随手将手中的一只袖箭射向苏聂岚。
“砰——”云霄余光看见袖箭竟然没有刺穿苏聂岚的胸膛。
“鲛人族的护心甲，倒也算是你幸运。”云霄不打算再出手，正准备离开时，却看到了一位绿袍女子踏着虚空而来。
“云霄，你仗着年纪大，欺负起小姑娘来了？”
“司命？倒是许久不见。”云霄眯起眼睛，眼神冷下来，“你想多管闲事？”
“我不管闲事，除非这件事情并非闲事。”司命长老说道。
“什么意思！”云霄面色一变。
司命：“云?心犯下大错，你护不了她。”
云霄冷哼一声：“那你且看我到底护不护得住她！”
司命长老站在空中，脸色不变：“世人常以为我司命重卜算之术，便以为我不擅长其他。”
“可你们忘了，我与你一样，都是合体期的修士。”柔和的灵力散开，苏聂岚身上的威压随之消散。
她抬头看了眼上面已经开始斗法的两个人，再次看向了已经伤重无法起身的云?心。
血媃剑随心而动，她两指并于面前，长剑锋利，利落地再次刺入云?心的心脏，而后，破碎的伏羲阵重组，将云?心一寸一寸湮灭。
似乎是感应到什么，云霄低头一看，顿时瞳孔赤红，他死死地看着苏聂岚：“乳臭未干的小子，我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处！”
司命挡在苏聂岚身前，无声表明自己对苏聂岚的袒护。
风雪渐停。
崖城的怪物被学宫弟子拦到一处，而幸存的百姓在城外抱头痛哭。
苏聂岚身体里传来碎裂般的剧痛，她缓缓半跪在地上。
眼前昏沉，还有小孩子惊慌地叫声：“仙人，大姐姐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