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墨冷着脸将她拎了下去,然后自顾自地练剑去了。
苏聂岚想起来了老道士交给她的任务——将谢非墨拐回杏村,难道之后老道士之死与他们回杏村有关?
那她现在到底是拐还是不拐?
苏聂岚看了半天,终于想清楚了,她到这场记忆中并非偶然。
她与谢非墨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幼年,而不是在结为道侣的那天晚上。
所以她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苏聂岚上前一步,随手将谢非墨死活练不会的一招重新舞了一遍,然后将剑递回给谢非墨。
“你真的想学剑吗?”
“不想。”
“想学阵吗?”苏聂岚问道。
谢非墨停下了剑,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想要唠嗑的时候,就没给他练剑的时间。
于是他干脆在苏聂岚的躺椅旁随地坐下。
“我只能练剑。”
“我家老……我爹会阵法。”苏聂岚开始画饼。
谢非墨斜着眼睛看她,只是这一句话就琢磨明白了苏聂岚想要说什么。
“我不能跟你走。”他说道:“我全身上下都有着谢家用来控制我的东西。”
“不仅仅是蛊虫。”
“给你解了呗。”这句话不是苏聂岚说的。
两人抬起头,看见院落的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醉醺醺的身影,巨大的葫芦尤为显眼。
苏聂岚眼皮一跳:“老道士,快下来,你会被人发现的。”
老道士歪过脑袋,从上而下地看这两人:“被人发现?”
“开玩笑,我少年时就能孤身闯各大世家如入无人之境了。”
“谁都发现不了我!”
游郭有些嫌跳下来麻烦,干脆就地一滚,直挺挺地滚下来了。
破旧的道袍在空中被裂了一个小口子,游郭若无其事将那口子遮了遮。
他走到谢非墨身前:“小子,我大度原谅你之前说自己是我家阿岚道侣的狂妄之言。”
“还可以好人做到底,将你身上的那些蛊虫、禁制等等全部拔出来。”
谢非墨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你要我做什么?”
他想了想,更正了一件事情:“可阿岚说,她就是我道侣。”
游郭漫不经心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转过头瞪了苏聂岚一眼,才继续说道:“我要你潜心修行阵术。”
“修行一位前辈自创的——补天阵。”
“有朝一日,人界大乱之时,用你毕生所学,为人界赢得一丝生机。”游郭轻声道。
他眼神看向谢非墨,却又像是在看其他人。
“阵法师我们选了很多人,可是有天赋的人没有这份气性,而有这份气性的人却没有天赋。”
“这么多年,只有尔音算到了谢家还未出生的你的存在。”
“本来想你一出生就给你偷走,反正你那爹也不是个好爹。”说到这里,游郭有点心虚地挠了挠脑袋。
“谁知道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的修为无法再进一步,阿岚和你,我只能带走一个孩子。”
“就把你继续留在谢家了。”
游郭有些抱歉:“当初阿岚的假爹已经开始谋划她的命了,我只能先带走她一个了。”
谢非墨闻言看向了苏聂岚。
她似乎什么都没有被影响到,只是自顾自地在那里吃着糕点。
谢非墨轻声道:“她爹对她也不好?”
“不好。”
真好,他们原来一开始就是一样的人。
小少年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我学补天阵。”
在谢家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回到了杏村。
这里人烟稀少,苏聂岚和谢非墨压根遇不上几个人。
苏聂岚再一次回到年幼时生活的地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抬眼看向正在屋内喝得人事不省的老道士。
老道士转过头,眯着眼睛问她:“阿岚,为什么一直这么看着我?”
“阿岚的眼神,好奇怪,好忧伤……”老道士睡着了。
谢非墨在一堆破烂里面收拾出了自己住的地方,然后随手将剑扔到一边。
苏聂岚捡起剑,伸手挥出当初老道士一遍又一遍地教给她的剑法。
那是当初在五行宗内惊艳众人的剑法。
一剑,可破苍穹。
绚烂至极的剑光在破落的屋内闪现,少女的身姿犹如游龙般灵活。
老道士嘟囔着翻了一个身,背对苏聂岚时睁开的双眼清明,没有一丝醉酒的迹象。
阿岚啊,很厉害。
可今后,陪不了她多久了。
老道士醒后将无数的阵法书从地下挖出来:“看吧。”
“这是你师父特地给你留的宝贝。”
谢非墨在这里看了一天一夜,才堪堪记下补天阵繁复的阵法结构。
他问老道士:“我师父是谁?”
院内练剑的人成了苏聂岚,老道士视线落在她身上,透过她的身影看向另一个人:“她娘。”
明天就是七月十五了,是中元节。
但是因为鬼界早已不开,因此人界无鬼族。
第二天的苏聂岚早早的就醒了,意外地看到老道士也正清醒地坐在门槛上。
“阿岚。”
“我只教你一遍了。”
苏聂岚缓缓瞪大了眼睛,她清楚地看到在老道士脚下,正在裂开一条缝隙。
在缝隙的后面,藏着一只贪婪的眼睛。
“老道士!”她惊呼出声。
老道士含笑看着她,眼神中有骄傲,也有自责:“阿岚,你得看清楚。”
谢非墨出现在苏聂岚的身后,然而她根本无暇顾及他。
她亲眼看见老道士微微俯下身,将掌心贴在那只眼睛上。
掌心碰到眼睛的时候,缝隙后的怪物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我们没有补天石,补不了天也补不了地。”
苏聂岚意识到了什么:“那怎么办呢?”
“以身化石,补这片天地。”
苏聂岚走近了一步:“这是什么?”
老道士手中动作不停,不断地结印:“人族曾叫它天灾,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叫它——外来之物。”
“他们是入侵者,他们想要占领我们这个世界。”
“天道不许,可是它无力挽回,只有靠我们来救众生。”
“每十年的中元节,会有一个地方出现这样的裂缝,我们一直在寻找这个裂缝,然后一点点去弥补它。”
缝隙中的罡风四起,年幼的苏聂岚被吹得倒退一步,身后的青年伸手将她揽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