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就是把他们丢到了这里。”冥念指着波澜不惊的湖泊说道。
罗碾尘便又跳下去找了一遍。
还是没找到人。
这个湖泊底部其实很浅,他下潜了一段距离就踩到了光滑的石块。
但是他没找到人。
苏聂岚和谢非墨连带着那条龙都消失不见了。
然而夜色渐近。
难道苏聂岚这位新任的守界人刚一上任,就要缺席宗门大会吗?
罗碾尘有些头疼。
他倒是不信这两个人会被一个小崽子弄死,就是现在来看,可能确实也被坑的不轻吧。
他上岸之后一把拎起冥念,心想,这些天是对这个小崽子纵容了些,如今闯出这样的祸事来,他真的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家伙。
他上了岸,然后看见棠棠坐在了湖边。
“我能感觉到,他们就在这里。”棠棠指尖放入湖水中。
罗碾尘抓着手上的冥念:“看来我得先去将宗门大会推迟。”
“不用。”
棠棠感受着指尖的天命与湖泊中的某种力量融合。
“什么?”罗碾尘有些不懂她的意思。
“我觉得阿岚能够赶回来。”
——
苏聂岚也记起来了自己还有宗门大会没有参加。
正好谢非墨看起来实在是不愿意让她深入神界,她想要不先走吧。
然而还没等她将话说出口,不远处突然升起来了一座高塔。
那是一座纯白色的高塔,精致的高塔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
而这座高塔的内部正在散发着一道柔和的光。
用蓝星人的话来说,这就像是一堆难吃的食物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就很好吃的东西——肯定是陷阱!
666:“所以你为什么还没有走?”
苏聂岚:“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666: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但它看起来真的很香。”
666:……
它觉得自己无语的次数有点多了。
其实苏聂岚没有说,她感觉这个陷阱似乎不是为了害她。
她觉得,眼前的高塔竭尽所能在呼唤着她,只是想再看一眼她。
于是苏聂岚转头跟谢非墨说道:“我就去那边看一眼就回来。”
谢非墨没有反对:“我也去。”
苏聂岚愣了一下,然后再抬步走向那个地方。
他们把一头雾水的龙檀安置在原地。
而龙檀似乎也是感觉到了什么,乖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龙檀看着两个人走远,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很奇怪,这座高塔明明离他们很远,但是苏聂岚感觉你只是走了几步就走到了这座高塔门前。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这座高塔竟然是用一种奇怪的材质制成的。
似玉非玉,却又不同于琉璃清透。
她伸出手,小心的触碰着这座墙壁,却发现触手温热,上面残留着大量的神力。
这是……
门无声打开。
苏聂岚站在门外,向里面望去,里面空荡荡的,似乎没有什么生灵的存在。
她走了进去,绕了一圈又一圈,盘环而上的楼梯。
铃铛声音清脆。
苏聂岚抬起头,看见最高层一个蓝发的男子含笑着看着她。
那一刻,耳边如雷鸣。
许久之后,她才意识到那是她的心跳。
神族生来无心,但她母亲是魔族,所以她有心脏,所以她虽然迟钝,但能感知到自己的情感变化。
她看到了那男子手上拎着的小小的铃铛。
“上来。”他说。
苏聂岚认出来,他就是之前吟诵神音的神族。
“上来,孩子。”他又说道。
似乎是有所觉,又想要求证心中所想。
苏聂岚拾级而上,一步一步,寂静的高塔内,她的脚步声由虚浮转向沉稳,而她身后,谢非墨始终一言不发地跟着,与她不同的是,谢非墨的脚步声逐渐沉重。
她不知道谢非墨是什么时候停下的。
她走到了最后第二层楼,然而还没走到最高层,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蓝发男子长得很美,是超乎男女的美,他垂眸看见苏聂岚停下的脚步,似乎有些意外,但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个孩子身上还有一半的的血脉属于其他种族。
他原谅这个孩子的迟疑。
但是没关系,只要她能继续走上来,他可以将所有给她。
所有。
包括这个神界残存的所有力量。
但是苏聂岚再也没有抬脚。
神再也忍不住,他开口:“怎么不上来了?”
苏聂岚:“我走到这里突然觉得好累。”
累了?
神伸出手指,在苏聂岚脚下幻化出一道雪白的云朵,这朵白云看起来就很柔软舒适。
“让它带你上来。”
苏聂岚沉思了一会,然后说道:“这朵云,太白了。”
神将它变黑了。
苏聂岚又说:“太黑了。”
神想了想,最后将云变成了红色。
这回轮到苏聂岚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红色的云,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想上去了。”
“够了,行至此地,我觉得够了。”
神叹了一口气:“你可知,你离成为真正的神族,只有一步之遥?”
“我知道。”苏聂岚抬头,她耳边传来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有如雷鸣。
一步之遥。
亦或是一念之差。
但她就是不想再前进了。
“为什么不想成神?”他又问。
苏聂岚想说不知道,然而眼前的男子突然叹了一口气。
他说:“崽崽,你认不清自己的心。”
“回头看看。”
苏聂岚不明所以。
她转过头,看见在她身后,谢非墨倒在地上。
其实他没有落下太远。
这道充满神力的阶梯,本就不允许凡人上来,凡人在这上面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山火海上,疼痛万分。
但他一直跟在苏聂岚的不远处。
苏聂岚看到谢非墨整个人被身上的黑衣盖住,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够看到青年向前伸出的手上,凸起狰狞的青筋。
那双手很漂亮,此时用力着曲张着,就像是在倒地之前,他还执拗地,抱着一丝期待地想要拉住一个人的衣袖。
但是那人走的太快,他没有留下她。
也有可能是他在最后一刻,怯懦地缩回了自己的手,没有触碰到她的衣角。
心跳没有平息,反而越跳越快。
她站在原地,脚下却像是陷入了一个泥泞的沼泽中,竟无法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