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结界都快结束了,他来不及细想为什么苏聂岚突然换成了谢非墨,就快速地伸手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冥念的血肉已经被消耗地差不多了,所以他的手刺进去的时候甚至连鲜血都没有溅出来。
他微弱地笑了一声,当着其他人的面将自己的那颗魔心掏了出来。
他是唯一的一位同时拥有神魔血脉的神族。
他有着一颗魔尊亲手喂养出来的魔心。
而魔族这一种族极为记仇,从来是都是至死方休。
于是冥念赤红着双眼,将自己的那颗魔心扔向了结界外围。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个长满眼睛的怪物……可还没死!
他要让自己的心脏彻底看到那怪物的死亡,不然他死得不甘心!
魔心扔出去之后,结界彻底完成。
在天上的五人消融了身体。
最后一刻,殓宿问道:“你早知道这一天?”
他问的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谢非墨。
“前几天才记起来,我这一世刚复生的时候,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包括他的墓碑。
血渊下面的第三块墓碑,原来竟然是他为自己准备好的衣冠冢。
没有第三世。
这就是第三世。
苏聂岚做了一个荒诞至极的梦。
她梦见了第二世成为人界所有人心最为惧怕的存在的谢非墨,看到他独自一人在无极雪山徘徊。
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创下了毁天大阵。
顷刻间,万千人族,尽数毁于一旦。
不知道过了多久,屠杀彻底结束,天地间万籁俱寂,安静地诡异。
她看见死去的人族脑子里面跑出来了很多尖叫着的系统,这些奇形怪状的系统在危机时刻爬出来,想要逃走,但是谢非墨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或者说,毁天大阵本就是为他们设下的。
原来当初,他并没有解决外来之物入侵的问题,他做出了一个极为极端的方法,那就是——任由系统入侵。
让人族逐渐被取代,在系统们放松警惕,准备抽取人界的力量的时候,给他们最后一击。
无辜的人族该怎么办?
没办法啊。
谢非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道侣的死去,让他从未对人族有过半分仁慈。
他听到天道在他耳边怒吼。
但是那又怎么样?
人界的力量没有被抽走,那么就代表生机还在,早晚有一天,或许是千年,也可能是万年,这里还是会长出新的生灵。
不是吗?
反正他是这么跟天道说的。
天道不说话了,他发现跟死了媳妇的人没什么话好说。
所以他提出了最后一次的重生机会。
然而这一次重生,他给了谢非墨替死的机会。
“这是最后一次了,要是最后苏聂岚还是活不下来,你可以选择代替她。”
于是最后一次的重生中,少年的谢非墨在昏迷中醒来,他还有三天时间保留前世的记忆。
他先去了苏家,在天道的帮助下撬开了放置着同命铃的匣子。
谢非墨将指尖的黑色铃铛握在了掌心,苍白的肤色衬托着这纯黑色的铃铛诡异不祥。
他垂眸将上面同生共死的契约擦去,留下了一道谁都发下不了的替死的契约。
最后,他独自一人走到了血渊下,看到下面埋葬的两世的苏聂岚。
他在最后一天,在两座墓碑旁边堆砌了一个没有写下任何字的墓碑,往里面放了一样东西。
然后转身离开血渊,回到了谢家。
第四日清晨,日月轮转间,他的记忆被悄无声息地清除。
谁也不知道那三天里他去了哪里。
包括他自己。
他醒在谢勉将他派入小秘境,想要他性命的前一日。
当时距离苏聂岚与他的婚书呈到谢家还有一个月有余。
谢非墨不知为何心中难受至极,但却在迷蒙中知道,他要和一个人成为道侣。
否则,此生有憾。
——
苏聂岚只觉得自己好像在世间行走了很久。
她的脚下满是粗糙的沙砾,脚底传来灼烧的感觉,让她难受到几乎要落泪。
苏聂岚很少落泪,但是在那片一望无际的沙地上,她却满心悲伤,一滴一滴硕大的泪水砸在沙地上,浸润了这一小片的沙土。
然而被泪水覆盖的沙土却悄然长出了一根翠绿的嫩芽,雀跃地抚上她的脸颊。
感受到她的悲伤之后,那根藤蔓似乎也难受起来,它委屈地蜷缩在一起,然后伸出小小嫩嫩的叶子擦拭着她的泪水。
她伸手抱住芽尖,悲伤却越来越重。
最终,她跪坐在地上,抱着嫩芽嚎啕大哭。
依稀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跟叫魂似的。
她的情绪从悲伤中抽离,化为愤怒。
到底是谁?
那么烦?
她愤然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了一群人。
白容雪,白容水,罗碾尘……
一圈人围着她,脸上都满是担忧。
一阵药香从门外传来,白术一脚踹开门,将滚烫的汤药扔到桌上。
“叫你们半天都不知道给我开个门!躲里面干什么呢?”
“不知道我脚伤了啊?”
苏聂岚这才注意到,他是单脚跳进来的,其中一只脚裹满了绷带。
那么问题来了。
他是怎么踹门进来的呢?
但是没有人关心白术怎么进门的,他们只是死死地看着转醒的苏聂岚,就连白术都下意识地注意她的神色。
然而出乎意料的,苏聂岚醒来之后神色没有丝毫异常。
“我睡了几天?”苏聂岚问道。
“十五天。”白容水有些忧心自己的这个徒弟。
但是还好,他暗自庆幸,从之前两个人的相处来看,阿岚不见得有多喜欢谢非墨。
或许阿岚不会过多伤心呢?
他的兄长白容雪持不同的意见,他总觉得苏聂岚冷静地不正常。
她没有半点异常地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好几日。
终于在某一日,白术再次单脚踹开门的时候,发现他们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苏聂岚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