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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亓和豆子还在喋喋不休,霁欢听了一路,对这突然提到的炎家小女产生了兴致,饶有意味地看着音楠,音楠跟入定差不多的面色上瞧不出来什么情绪,霁欢也不好开口问。音楠估计察觉出霁欢的疑惑,便直截了当地道:

“那时的末址还不是现在你看到的样子,同万年沉寂时也截然不同。末址吸食六界的执念恶念化成了瘴气,继而又形成了恶灵,幼时听凌师傅讲道,说起过炎家到末址的因由本是为了躲避战事,携家带口不知受了谁的点拨找到末址之境,却不想很快被恶灵瘴气蚀了大半族类的神元,有一些神元本不稳固的甚至也被染成恶灵。做为上古神的后代,虽是旁支到底沾了血脉,骨子里头怀着孤傲,对于自己族内的神众竟差点成为危害六界的大祸害一事,即使当时并未传至外界,族内的长辈仍是觉得有愧。是以创世神女娲在净化了末址后,炎家直到凌师傅到才露出踪迹。此后便不常出来了。”

这些事情霁欢零星听过,现下音楠有捡着重点捋了一遍让她忽然佩服起炎家一族,有骨血又有担当。但是她其实想问的并不是这个。音楠见她并未答话,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嗯……”霁欢略一沉吟,“这炎家小女为何会如此痴恋君上啊?”

音楠知道自己曾经在迟默那里一贯是风流不羁又负心薄幸的形象,何时开始的音楠已经记不得,但觉得自己着实有些冤,想来算去也不过早年间拒绝了一个缠着他的水仙姑娘,也因那姑娘三番五次悄悄住进沐明,致使音楠着实不知道怎么办。但如今看来背这名声竟又背到了霁欢这里,心下有些无奈,答道:“不知。”

三个人对八卦上心,都没有听出音楠的语气,后边跟着的两个似乎有霁欢撑腰胆子更加大,偷偷笑了起来,笑罢,豆子紧跟着说:“君上不知,我却知道原因。”豆子继续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

原来因为去年音楠继位礼的时候,炎家姑娘听说末址历代君上都是女子,这次禅位到一个青年才俊身上了,便有一些好奇,盘划多日趁着家里无人注意之时,偷偷跑到浮楠山观礼,却只见着新君继位之礼不畅,但这新君上在众目睽睽中,从三足圆鼎下来之时,气定神闲泰然自若,俊俏的脸上透出隐约笑意,让观礼的大众因突然的意外倒吸一口凉气时又颇感安心。

音楠听罢豆子此番话,并不觉得高兴,只是奇怪,当时他看起来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玩笑话说完,栾亓终于逮准时机鼓起勇气,揖手附身到音楠跟前,将埋在心里有一阵的想法一五一十吐露出来,霁欢听得十分动容,觉得在沐明殿中还有如此求上进的童子十分不容易,便忍不住也同音楠道:“应了他罢,耽误不了多少时日,且不论若是真有本事得个首名给你沐明长脸,既是身边得力的人,多有些历练对你也是助益。”

音楠听到栾亓言明之后本就觉得可行,不打算阻止,现听到霁欢跟着说情倒是有些奇怪,她的变化如此大?竟然如此热心?还是她本性并不是冷淡的样子?准了栾亓的请求,又疑惑地问道:“既然如今三场分赛优胜者已定,你又如何进得了最后的比试?”

“耿家长辈因尊重白泽族,思量说白泽虽无人参加比试,还是在规则里留了个缺口,以便于后边白泽族的想来参加。说的是最后一日剑术比试前,目前的三位优胜者须得接受一些不服气的人的挑战,若是挑战者胜了,那便直接参加终场比试。”豆子接上话头,回道,“所以栾亓啊,你觉得自己挑战谁有希望一些啊?”

栾亓认真思考了半晌,向音楠道:“禀君上,栾亓还想替哥哥栾修求一求。”

音楠皱起眉头看着栾亓,示意他继续说。

“因我与哥哥从小修行在一处,剑术也是习的双生剑,若是栾亓一人参加,剑术的力量便发挥不出来。”

不待霁欢又想跟着说情,音楠便直接允准了:“既然是二人参加,不要丢了沐明和本君的脸面。”

从后山缓缓过来,到竹舍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栾亓见音楠还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自己又心下十分高兴,直想着赶快回去将喜事告诉栾修,也得好好准备几日。便告了一声,回去了。豆子添了两杯茶水给在屋前梨木下石几旁坐定的音楠和霁欢,便也暗自欢喜识相地退下了。

“霁欢。”音楠突然开口叫了霁欢的名字,这是他头遭遭直接唤她的名字。

“嗯?”霁欢茫然。

“虽然你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说出实情,但我还是想问问,为何你的身体会有异样?是耿颜家太热闹扰了你,还是……末址有事,姑娘你感知到了?”音楠说出胸中的疑问,提及末址,心下有些紧张,语气也生硬了一些。

梨木下黄昏时候的暖风吹到霁欢的身上,赤足脚踝的铃铛也微微作响,霁欢想自己闭关的时候也试图探查自己身体忽然出此异样得原因,初初有了个眉目,遂直言不讳道:“与耿家的热闹有什么关联?音楠你将我看的也太脆弱了些。”说完又将自己的手掌摊开给音楠,“你看,我手上已经全然没有末址的纹路了,若末址真有事也不会反噬到我的身上的,但你也宽心,如今应该也不会有谁如此明目张胆地来末址想做些什么。况,无根山末址的必经之所守着的也不是等闲的两位。”

“那?”

“可能如今或会与我关联颇深的只有极界了。极界从万万年寒冻中苏醒后便只有我在那处,万年同生,或许有一些变数多多少少应在我身上。”霁欢说这些仍是神色不改,一贯冰冷冷的调子。

若不是霁欢,对音楠来说,极界只怕还只是传说中的一个地方,就跟末址在战事之前对六界大多数来说,也只是传说中的地方一样,极界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霁欢的只言片语也听不出什么,只是想到极界之所以称极,便不会如常人所想,传说中草木不生,生灵难存,是极度恶劣的环境,能在寒冻之后出现什么实在难以捉摸。而若是这样的地界发生的事情有可能应在霁欢的身上,那霁欢的生命不若池塘中的浮萍?

想罢继续问道:“那,极界若也与姑娘密不可分,那样的地界,姑娘的平安又……”

“极界,我不曾听过外界传言,只是姐姐告诫,那会是一段苦日子。我初初去的那些年是有些活不下去,加之体内末址的命数不断扰动,废了好些时日调息。但末址与天族的战事后被彻底净化,极界也不受浊息侵染,便与其他地界似乎没什么不同了。况我已经离开极界,又没有实在同末址一样将所谓的命数加在我身上,不过是时日尚短有一些反应罢了。时间长久了,便应感知不到什么。”霁欢说的云淡风轻,眼睛盯着暮色四合是的晚霞,音楠不知道这些云淡风轻背后可有深意。

“你说的无根山守的两位?除了槐愚,还有?”音楠转了话头,问道。

“五日之后,音楠你到小次山接我吧,我与你同去,若是方便,顺路送我一双鞋子可好?”霁欢歪着头看着音楠,又瞟了一眼自己的一双沾了轻泥的赤足,笑语着。

“答非所问!”音楠却不再深究,笑着回了。

回沐明的路上音楠仔细将霁欢的话反复想了几遍,一方面终于透彻无根山的另一位,目光如刀叹息了几声,另一方面想自己身上似乎担了一份责任,要好好护着这个什么都懂,什么都不懂的姑娘的责任。

或许也不过同末址生灵一样,是他作为君上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