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春眼神清冷地看着郑如墨。
他们搬迁研究基地,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手续。
只是临走时不放心这个妮妮。
妮妮是住在他们基地附近的孩子,有时候他们出门办事会遇到妮妮。
妮妮的爸爸妈妈去世了,只剩了爷爷奶奶跟她住在一起,很可怜。
谢平春回来最后一次,就是为了帮妮妮家修门窗桌椅,顺便送一些食物。
没想到会遇到郑如墨。
她与在京市时桀骜不驯顽固不化的样子明显不同了。
此时浑身都是脏污,眼睛里带着惊恐,渴望。
“谢平春,以前的事情我都知道错了,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想过安静的生活,好不好?”
她也想有个互相喜欢的对象。
彼此都是唯一,拿得出手,忠诚又体贴。
谢平春余光看了看她的背篓。
“我原本是打算一辈子都不知道结婚的,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去见你,并且对你态度很好吗?”
郑如墨一愣:“你是……原本对我印象也不错的是吗?”
“是,我原本对你印象也不错,但那不是我去见你的原因。我没打算跟你真的谈论婚姻。我去见你,是因为你的大姐,当初为了掩护我们的一位科研人人员安全回国,被人残忍地杀害。
那位科研人员与你大姐是恋人,他至今未婚,想让我去看看,你大姐的家人是否安好。你父亲从来不让把这件事对外说起来,但你大姐十分光荣。”
郑如墨睁大眼睛,浑身发冷:“不可能!”
她大姐出国之后失去联系,她以为大姐是不喜欢回来了,怎么可能是去世了!
谢平春沉下眸子:“你不是郑首长的女儿。当初郑首长在外打仗,你母亲心生怨气,跟别人有了你,后来得病去世。但郑首长对你,从来也都是当亲生的吧?他为了大局,牺牲了很多,但对你,是抱着培养的希望的。”
郑如墨犹如被当头一棒!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不是我爸的女儿?”
她爸虽然这几次没管她,可曾经她爸爸是在努力培养她的!
把她带到部队,处处宠溺着她!
虽然有时候讲道理的时候很严厉,却极少打她。
在陆观山他们出现之前,她爸真的从来不舍得处罚她!
谢平春声音缓缓的却坚定无比:“你是郑家的女儿,该做的是顶天立地的大事。你大姐临死之前说,她的父亲跟妹妹都是叱咤沙场的英雄,总有一天,会杀遍天下贼寇!郑如墨,你原本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郑如墨的泪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
原本,她也并不弱,哪怕是沾了父亲的光,她各方面也的确算是优秀的,所以才能升为连长。
她也立过功的,虽然怕死,也流过血,断过骨头的。
是什么时候起,她忘了最初的理想。
只想着,冲到男人堆里,享受那些吹捧的目光。
甚至在看到虞梨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嫉妒。
因为那些男人都是真的喜欢虞梨,夸赞虞梨。
她以为虞梨是因为长得漂亮,会勾引人。
有时候她恨自己长的不够好看,肤色变黑像男人。
可现在回头想想,那些人提起来虞梨,哪个记得住的是虞梨的脸?都是说她救人,赚钱,办实事!
而她郑如墨,别人提起来,是说她挑衅,找茬,装男人,被开除!
不不,不是这样的,她当过连长,她干过正经事的!
她们郑家,没有孬种!
郑如墨倒退一步,在那一瞬间想起来太多太多。
她不敢想,大姐是如何倒在血泊里的。
“大姐……”
郑如墨转头跑了。
谢平春立马叮嘱妮妮告诉爷爷奶奶,抓紧离开这个地方,找地方躲一阵子。
而后他自己抄小路离开。
郑如墨回到那个女人那里。
汽车停在戈壁滩。
女人从车里下来,抱着胳膊看着她:“炸弹放好了吗?”
郑如墨眼睛含着泪看着她,忽然冲上去抱住她!
她咬着牙一言不发,一边抱着女人,一边从背篓里抓到炸弹,拉开引线!
女人瞬间爆发:“巴嘎!”
郑如墨使尽了力气,女人掏出刀子直接刺向郑如墨的手,而后立马在车里其他人的帮助下,爬上车子。
接着,郑如墨抓着炸弹大笑着冲他们的车爬上去!
车子猛的开出去!
郑如墨被撞到了地上,而后撞飞出去!
她脑子里轰隆隆作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炸弹对着车扔了过去!
轰!!
汽车爆炸!
大火熊熊燃烧。
郑如墨身上处处都是剧痛。
她却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轻松。
这个功劳,没人敢抢。
就是她郑如墨的。
她炸死了敌特。
她是一个兵,一个光荣的兵!
这份荣耀,虞梨永远也比不上她!
气息逐渐微弱,眼泪跟血一起流下来。
她把手腕艰难地拉到眼前。
看到那颗红彤彤的星星。
好漂亮,好耀眼。
只是,那光逐渐消散,直到她的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
*
郑如墨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京市。
因为她以一己之力,炸死了两个男性敌特。
这是个大新闻。
郑首长那边收到消息的时候差点站不稳!
但终究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虞梨也有些意外,郑如墨竟然会转变了性子。
甚至以前家属院的那几个嫂子打电话来,也都唏嘘不已。
死者为大,而且她又是这样惨烈的死法,倒是给自己挣了一个好名声。
没有任何人再提起来她从前的胡作非为。
反倒都怀念起她的一些闪光之处。
但因为郑如墨的事情,郑首长再次病倒了。
虞梨去给她看了一次病,陆观山也跟着一起去的。
也就半年不见,郑首长瘦了好多。
大女儿早就去世,二女儿坐牢,小女儿如今也死了。
郑首长自己的身体也不行了。
他看着陆观山跟虞梨,就自嘲地笑笑:“我年轻的时候跟你父亲打赌,我们回家晚了,谁不挨骂,谁就掏钱请吃饭。”
后来,等他们回去之后,傅首长的妻子难产去世。
他妻子跟别的男人孩子都有了。
他去看望傅首长的时候,看着傅首长抱着妻子的牌位哭,他坐在旁边自己干了一瓶白酒。
没人活得容易。
但却都要咬牙承受。
虞梨给他针灸好,劝道:“首长,您得保重身体。”
郑首长咳嗽几声:“我老了,总有那么一天的,只是我还做不到闭上眼,因为我们国家还没有彻底地强大起来。
观山啊,你们有时间还是去看看老傅,说实话,我们在外头被人喊做阎王,说我们是老虎狮子的,可我们也是人,也会想自己的老婆,会希望跟孩子多待几天。你父亲他开不了口,算是我替他低头吧。”
他只怕这辈子没有机会跟自己的孩子好好相处了。
只希望老傅能有那么点机会。
陆观山答应了下来。
隔了几天,两人就抽时间去了一趟戴河。
车程过去四个小时,也不算特别远,还带上了朝朝慕慕。
朝朝跟慕慕都激动的不行,两个孩子也是第一次出远门,朝朝一路上都嘀嘀咕咕的:“爷爷,立正!冲,拿下高地!”
慕慕在数糖果:“……”
她把自己最喜欢的几个口味的糖果都拿来给爷爷了。
但虞梨跟路观山没有想到,两人来得急,也没有提前打招呼,看到的会是这一幕!
傅首长失明了。
双眼缠着纱布,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朝朝都吓哭了:“爷爷,爷爷!”
傅首长心里一颤,没想到孩子们会过来!
他摸索着,也看不见,心里着急起来,只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朝朝,慕慕,你们来看爷爷了?爷爷没事,不哭不哭!来让我摸摸小家伙们的脸蛋子又变圆了没?”
陆观山跟虞梨都钉在原地。
他深吸一口气:“爸!您……眼睛怎么了?”
傅首长笑起来:“老了,不中用了,前些天摔了一跤,摔到眼睛了。这就看不见了,不过也不要紧,我记性好,记得朝朝慕慕长什么样子。”
会一直一直记住的。
虞梨总觉得不对劲,摔一跤怎么会这样?
可两人问了这里负责照顾干部的人,也都说傅首长确实是撒了一跤导致眼睛失明了。
虞梨想给傅首长看看。
他摆摆手拒绝了,说医生已经看过了,懒得再折腾。
虞梨看他这副劲儿,忍不住私下跟陆观山说。
“妈跟爸有时候都差不多,我说给他们把脉,总是拒绝,我也不好强行给他们把脉。”
说起来,谢令仪去海市也有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