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放手。
那夜,他难得买醉,屋内酒坛空了一个又一个。
酒精似乎起了作用,麻痹他的心和一切感知。
恍惚间,恍然见得秦烟来了。
她终于对他笑了,而后宽衣在他身旁躺下。
可他实在太累,没有力气再去抱她……
清晨,秦烟两手空空来向他告别。
她来时孑然一身,临了也没什么可带走的。
原本想着直接离开,可到了大门,终有不舍。
推门而入,刺鼻的酒味纠缠着若有似无的胭脂香。
她一步步来到床前,看见绿映光着身子睡在他身侧。
睡梦中,那股直射的视线令他不安。
宁枭睁开眼,见她讽刺看着自己。
昨夜来人不是她,是绿映。
可惜他醒得太晚。
他顾不上穿鞋,起身去追她。
秦烟挣开他,带着嘲意,“宁枭,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知道是她!我什么也没做。”
“你觉得我信吗?”
“我发誓!你相信我。”
“相信你?”她惨然一笑,质问他,“你叫我如何相信你?我信过你,然后呢?”
她掰开他手指,眼里带着决绝。“从此之后,你我再不相欠。”
两人吵醒绿映,她死死护住胸前,眼中带泪,带着歉意,“秦姑娘,对不起,昨夜将军非要……”
秦烟宛如听不见,这些于她,已经不重要了。
宁枭有口难辩,想要挽留却被她打断,“宁枭,你我也算经历过许多,不如体面些放过彼此,可好?”
“我说过,此生只要你一人!”
霎那间,他的脸与那日重合。
‘秦烟,此生我只要你,除非你亲口赶我走……’
可眼前……
她摇头,眼眸再盛不下信任。
决绝转身,不留一丝余地。
是时候到此为止了。
她只带了几两散银。
想着找一个南下的商队,兴许会在北漠辗转多个城镇,可只要能离南胤更近一分,也是好的。
她没有想过回京城找云知行。
她不想突然的出现,打乱他的计划。
只要回南胤就好了,她想。
一刻也不想待在北漠。
若她出了北漠,这辈子绝不会再踏足。
在安都住了许多日子,对于府外大街小巷也有了印象。
她出门拐入小巷,左转右转到了集市,在那里问到一处即将出发的商队。
可能老天爷也想让她离开。
老板见她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只让她付了一点银子算意思下。
商队准备南下去黎城。
她坐在骆驼上,用粗布遮了大半的脸。
宁枭骑马再追出的时候,府外已没有她的影子。
他立马叫了家丁去找,同时派人去找秦明,让他也帮忙在安都城找她。
大队人马在城中搜寻,宁枭猜测她可能会离开安都,又去跟城门的打了招呼。
可安都城实在太大,等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秦烟早已随着商队出了城门。
商队走出老远,她方回首望了一眼。
这座城池藏了她许多悲欢,不过只能到这儿了。
盛夏的沙漠不是人待的地,连骆驼也时而发发脾气。
秦烟身子还没恢复完全,整日暴晒在烈日下,一路颠簸,渐渐有几分吃不消。
可她不能停下。
商队一路向南,途经几个大的城镇。
很幸运的是,从来没有碰到宁枭的人马。
她不关心他会否找来,只想快些赶路,离南线更近。
又是两日后,到了北漠另一重镇,黎城。
离开安都已有八日,她的心松快下来。
这意味着她回去的路又近了几分。
告别商队,秦烟决定找个客栈,短暂休息半日。
连日来风尘仆仆,她好好泡了个热水澡。
手指触上平坦小腹时,如梦初醒。
她眸光黯淡,无奈合上眼。
她走了八天,宁枭从没放弃寻找。
直到前几天,突然收到飞鸽传书。
是云知行。
他在信中说云绍有动静了,就在近日。问可愿意帮他?
要放在之前,他绝对会当看不见。
可想起秦烟,以及她的身世,他还是迟疑了。
她定然是打算回南胤的。
先不论自己能不能找到她,若云知行日后顺利登上皇位,她回去后会有靠山。
可若三皇子登基,极有可能如云知行所说,皇后会帮自己儿子铲除异己。
皇宫里暗流诡谲,她的结局好不到哪儿去。
可这是见不得光的交易。
谁又能知,届时云知行会言出必行呢?
不过现下找不到秦烟,他没别的选择。
他不想为了极小的概率,让她回去冒险。
打定主意,他回了书信。
鸽子飞向天际,再也不见。
秦烟的身体比她想象的还脆弱些。
原本只打算待半日便走,可隐隐作痛的下腹,和昏沉的脑子生生拦住她。
不得已,她去药铺拿药,大夫说她原本元气大伤,如今过分消耗精气,怕是以后会落下病根,不建议她再着急赶路。
没有治愈的药物,她需要的仅仅是休息。
秦烟只得再停留一晚。
关隘之间传信便捷,她在黎城待了半日,宁枭便收到消息。
他所在之处距黎城有两日脚程,顾不得许多,当下策马出发。
心中多日的思念驱使他一刻不停,两日的路程硬是缩减到了不到一日。
天亮了,秦烟悠悠转醒。
睡过一晚,不再那么疲乏。
她急着赶路,去集市找南下的商队,奈何不巧,昨日刚有一队出发了。
只能等到下午。
她在街上采买一些干粮,又回客栈待着,生生捱着时间。
日头渐落。
估摸着时辰,她往集市走去。
宁枭赶到城门,马儿累得够呛,他却不知疲倦,径直往城里客栈找去。
若非她去药铺看诊,被巡逻的士兵听得病症,可能两人会就此错过。
黎城虽没安都那般繁华,可往来中转的商人依旧不少。
街上商队来往,高大的骆驼一串接一串。
秦烟比骆驼矮了一大截,两人竟隔着路中间的骆驼商队,擦肩而过。
商队整装待发,秦烟刚好赶到。
她依然将头脸包了个严实,宁枭之前教的绑法,这样可以最大程度避免沙尘侵袭,也不会轻易被吹走。
除非起了沙尘暴,那便没办法了。
商队走街串巷,一路往城门而去。
宁枭在城中寻找多时,不见她踪影。
他打算去城门碰碰运气。
甫上城楼,恰好一队商队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