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队人马候在附近多时。
为首的人紧盯着宁枭。
如今他与大军分散,身后只有一小队士兵跟着。
天助他。
当下紧夹马腹,朝对面山坡冲去。
人要是点儿背,喝凉水都塞牙。
宁枭险些忘了还有这一茬。
尼莫可从未忘掉,宁枭对他做的一切。
所有产业因为他付之一炬,辗转多日打听到他身份,竟是有名的北漠大将军,宁枭。
不久前,他想办法潜入了安都,混在戏班中,亲眼见到他,确认了他的身份。
姆夷部落跳脱于北漠管辖之外,国与国的斗争从来与他们无关。
眼下他在边境等候多日,终于等来这一刻。
他今日必要报仇雪恨!
寡不敌众,何况尼莫本就与他结下梁子。
危机时刻,他没有心情和尼莫斗个你死我活,怕贻误军情。
见宁枭率人马撤退,尼莫冷笑紧随其后。
他弗一吹口哨,身后狼匹蹿出,牙齿锋利。
想逃?
尼莫让人两路包抄,想要将他围困。
眼看那些人跟着来,如苍蝇般怎么也甩不掉。
暂时无法同部队汇合,他只能调转马头,朝着附近山林驶去。
见此,尼莫也跟了进去。
南胤的山林陡峭,山路狭窄崎岖,稍有不慎便会狠狠摔下。
战马走在林间,不由慢了许多。
他看准道路策马向前,不多时,尼莫追得愈近。
两方人马在山道中追击,山势险要,战斗力大打折扣。
宁枭将他引至前方开阔处,坦然迎上他的眼,“我知你想取我性命,直接些,你我一决高低。”
正合他意!
尼莫抽出弯刀,两人话不多说、即刻开打。
长刀在前,千钧之力直砍向他面门,尼莫心中一惊,伏低身子只觉刀背从他衣服上面擦过。
他猛然起身,趁宁枭收手之时,猛然举刀劈至他胸口处。
这下要真是得逞,他绝对命丧当场。
宁枭轻夹马腹,往后退开几分,刀锋过处,战马嘶鸣,响彻林中。
原本有在山上砍柴的樵夫,听闻有人对战,目睹这一幕,顿时吓得丢了笨重时柴火,咿呀乱叫往山下奔去。
不远处,秦烟见得有人从山上惊慌失措跑下,后面如有洪水猛兽般。
她原本打算从山上翻过去。
舆图上来看,翻过这座山便能到湖城了。
这匹骆驼载了她几日,也是累得不行。
喊了几声,那樵夫置若罔闻,吓得屁滚尿流跑了。
她不由好奇发生了何事。
可若是从山下绕过,得多花半日的时间,她踌躇起来。
两人在林中打斗,难分胜负。
两方人马人数寡众,输赢已成定局。
尼莫的人杀掉最后一个士兵,纷纷赶来,将宁枭围至正中央。
“缴械投降吧,乌木。不,应当叫你声宁将军!”
宁枭忽视他话里的嘲讽,对之不屑一顾。
尼莫阴险发话,让众人一起上。
在他这里,可没有公平二字。
宁枭今日,必须死!
看着步步逼近的众人,宁枭握紧长刀,严阵以待。
那匹狼蠢蠢欲动已久,现下得了允许,立马往他扑去。
秦烟停在山下,仰头往山上看去。
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她刚想走,听得上方林间有异动。
刚退开,只听一阵窸窣滚落的声音传来。
沙尘扬起,有什么重重落在地上。
貌似是个人。
她看了看林间,再没有其他异动。
小心上前探看,那人似乎伤得很重,衣衫破烂,浑身血迹。
他手中紧握一把长刀,死死握住不放。
长刀十分眼熟,秦烟心中一突,往前走了两步,看清那人模样。
骇然不已。
宁枭!
他倒在血泊之中,身上千疮百孔,奄奄一息。
难以和那日城楼上的他,联系到一切。
两国开战,他出现在此不足为奇,可这身重伤让人胆颤。
他武艺那般好,怎会?
是跟云知行对峙败了阵?
可上回云知行来北漠,不是找他合作吗?为何会?
秦烟惊疑不定,头脑告诉她切莫再管他的事,可足下似灌了铅,移动不了分毫。
昔日他那般不可一世,怎会伤重至此?
不待她思考,林中隐约传来人声。
她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下意识就想将他藏住。
一定是追兵。
秦烟快速冷静下来,一边将他抬起。
奈何重伤的他失去意识,浑身不受控制。
他身材本就高大,如今更是个难题。
将他手臂搭在身后,她一鼓作气想扶他起来。
可惜太重了,她咬牙,使出浑身解数。
宁枭即便是死,也不能死在这儿,死在她面前!
猛然将他抬起,她踉跄着步子,身上如坠千斤,拼命扛住他,往骆驼走去。
还好先前跟商队学了如何驾驭骆驼。
她招呼骆驼跪伏在地上,遂将宁枭放在驼背,自己也坐了上去。
人声渐近,刀剑碰撞声传来。
这坡实在太陡峭,尼莫和众人沿着追来,翻遍灌木草丛也没见着宁枭。
他居然沿着陡坡滚了下来。
下方只有一滩血迹,沿着血迹至一处后,再不见影子。
如突然蒸发一般。
尼莫狠声骂咧不已,想来是被北漠的士兵接走了,不然凭他的伤势,怎可能站得起来?
众人在下方盘桓许久,确认没有发现一点踪迹,才失望离开。
直到再也听不见马蹄声,秦烟慢慢从侧方的山石后走出。
看着消失在地平线的一队人,她仍不敢放心。
立即蹬上骆驼,扶着他从山侧绕行。
时而回头看看,确保没人再跟来。
她这才放心,去查看他伤势。
他身上流血不止,若是再不补救,恐怕再无转圜。
秦烟找了处安全的地方,想先帮他包扎,发现他全身上下,竟无一处好的。
刀砍的、剑刺的,还有无数狼牙留下的印子。
血窟窿数不胜数,足见当时情形对他有多不利。
听声音她猜想那队人是姆夷部落的,为首之人似乎是尼莫。
当初宁枭害他名下一切被铲除,应是来报仇的。
他不是挺会筹谋布阵么?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
虽尝试唤醒他,可他已然昏迷,短时间难以转醒。
当下有些不知所措。
屋漏偏逢连夜雨,连日来几乎不怎么停歇,如今又是两人的重量,骆驼突然撂挑子不干了。
眼看宁枭身子不稳,秦烟一把抓住他,两人双双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