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烟又道,“想来是中了调虎离山计,那尸体定然还藏在他们府上!还请两位大人能够助娘娘一臂之力。”
“皇后娘娘来民间找什么尸体?”
“贵人的事,尔等怎敢置喙?若两位不信,那便算了。只是待我之后禀明娘娘,大人们再后悔可晚了。”
她心里没底,若是这两人真不上当,以她一人之力,不知如何才能混进宅子。
好在云知行宠她的事,天下无人不晓,遑论京城里的官差?
惹了谁也不好惹皇后啊!
见她身上气质清冷,倒有几分宫中人严谨的模样。
两人不再犹豫,速速应下。
秦烟松了口气,不知是不是该感谢云知行。
她带人来到先前的宅子,一辆板车停在门边,有人陆续往上面码着稻草。
不想打草惊蛇,几人躲在角落处不敢出声。
装点得差不多,又往上面放了三四把铁锹。
有人绕着板车看了两圈,随即上去拉着板车走了。几名大汉扫视一圈四周,见无异样紧随其后。
一辆装满稻草的板车,竟还得几人护送?
傻子都能看出不正常了。
趁着他们转过拐角,几人迅速跟上。
每条路都绕开了集市,眼看就要出城。
秦烟思索片刻,建议一人回去带些人马。以他们三人之力,若真发生什么冲突,还真不是对手。
她和另一名官差跟在后面,想看这行人的目的地究竟在何处,一边为官府的人标识着方向。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
这些日子冰雪渐褪,春雨接踵而至。
出城后,那些人也没走宽阔官道,反而是沿着城外的小路去了。
两人不敢跟太紧,一路寻找遮蔽物。
终于又过了一柱香时间,一行人停下。
此处已位于荒郊野外,人烟稀少,他们的目的越发可疑。
驰援的人马还未到,秦烟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大汉们从板车上拿下铁锹,随意找了块略显平坦的地方,就开始动工。
心中那团迷雾愈渐清晰,秦烟宁愿猜测错了,娘并不在这里,这样便多了她活着的可能性。
不算很深的土坑挖好。
春雨淅淅沥沥,落在大地,沾染上泥土,变得更湿润了。
他们拨开板车上的稻草,眼看就要露出里面真相。
有车轮的声音越传越近,秦烟两人立刻躲到后面竹林中。
见到马车,几人停下手中动作,上前恭敬候着。
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静秋口中的太后。
果然是她!
“怎么还没埋?动作都快些!”
一行人得了吩咐,立即行动。
稻草掀开,是一条破烂不堪的床单,隐约可窥得下方人形。
暗中,官差看着那气度不凡的中年女人,猜测事情并不简单。
雨渐渐下得大了,凌太后脸上全是不耐。
她回到马车边站好,随行的嬷嬷立刻上前打好伞。
准备工作差不多,有人一把揭开破布,一具冰冷的尸体展现众人眼前。
雨雾迷蒙,隔得太远有些看不清,不过依稀见得此人生前极瘦弱。
秦烟紧抠着竹子,恨不得能再看远些。
大雨一直下,大汉将尸体扔进土坑,宛若丢掉什么脏东西一般。
一刹那的空隙,她看清了。
尸体的模样,竟和梦中女子的脸不谋而合。
她肝胆俱裂,当下就要冲出去辨认。
官差紧紧拉住她,压低声音奉劝等大队人马来。
“我必须得去确认!”
“万万不可,如今敌众我寡,若是他们狠了心将你也谋害,今日全白费了!”
现在还不是对峙的时候!
驰援的人久久未到,她万分焦急,却什么也做不了。
大汉们拿起铁锹往坑中铲着泥土,杀人灭口。
一层层土洒下,逐渐将尸体遮了个严实。
若是现在不出去,拿凌太后的现行,之后便是死无对证,她的恶行再不能被揭发!
正当她急切等待支援的人时,远处有一队人影出现。
她登时站起身,眼含希冀,想着只要他们过来便现身。
两辆马车?
隔得近了,官差见到第一辆马车,有些傻眼,“让他去叫人,怎么还惊动许大人了?”
闻言,秦烟一时不敢动,准备静观其变。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太后显然也没料到还有人跟来。
大汉扔了铁锹守在太后身边。
马车停下,下来的正是京兆尹,许大人。
秦烟屏气凝神,视线落在后面的华贵马车。
京兆尹下来,迫不及待走到后面,十足十的卑躬屈膝。
紧接着,车帘撩开,一张再熟悉不得的脸出现。
锦衣华服,丰神俊朗,翩翩贵公子出现在这乡野之地,甚是扎眼。
只是今日却没有面对她时的柔和,那张俊逸的脸上除了淡漠、再无其他。
她看着眼前场景,身子僵硬无比,忽然觉得由内而外的冰冷。
云知行。
他可知晓?
许大人领着他来到前面,显然太后也有些惊讶。
她不悦道,“怎么,这你也要管?”
云知行状似无意看了眼四周,淡淡道,“有人怀疑此处在抛尸,看来母后做事还是不够严谨。”
“那又如何?你来不就是替本宫摆平的么?”
“若非许大人的手下看见,差人来宫中通知朕,朕还不知道母后杀了人呢。”
京兆尹都出面了,眼看是帮不了皇后娘娘什么忙。
官差不禁有些可怜这宫女,不由出声劝阻,“姑娘,如今皇上和大人都出面了,您今日,怕是不能完成任务了。”
秦烟恍若未闻,攥紧衣袖死死盯着,猜测云知行是否知情。
唯恐贵人淋湿,许大人撑着伞,陪云知行来到坑前。
看着眼前糟乱的尸身,他眼底是道不明的深幽。
“许大人。”
“臣在!”
“今日之事该如何做,你有分寸吧?”
“这是自然!您放心。”
官差暗暗叹气,拉着她衣袖,“姑娘,走吧。趁着没人发现,你赶快回去。眼看是没办法了。”
“原来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竟会这般作为吗······”
听着两人的谈话,似乎一切都心照不宣。
她不敢相信,云知行会为了包庇太后,竟做到如此。
可他们是亲生母子,一切都很合理,不是么?
若他知道坑中埋的是谁,也会如此?
她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