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踪停下话头左右查看了一下,苦笑着说道:“那两颗东西在我小的时候就磨坏了,只有蚕豆大小不说,我根本不能人道。我爹为此翻遍了医书也找不出个好办法来,甚至请了个道士来教我一些内功,但亦是无用。乱世之事人命最贱,于是我便花钱买了个婴孩回来,谁知……谁知被人骗了,买回来的不是男孩,而是女婴,也就是荷儿了。”
“你没把夏采荷扔出家门,足以证明你本心的良善!这么说来你娶玉香是为了延嗣?”
“一开始我没想娶她,直到她说,她其实怀孕了,我这才动了这个心思。”
“你爱过她吗?”
“为什么这么问?我不是说了么,我不能人道。”
“你即是与三龙堂有所联系,定是知晓玉香已死吧?你就没想过玉香是被三龙堂所杀?我不明白的是,你若是有情,如何还会与他们再行合作。你若是无情……反正我不相信你是个无情之人!”
夏无踪脸上化着鬼妆,刘梦棣一点也没看出夏无踪此时的表情来。
夏无踪言道:“她是自尽的,不是他杀。有一件事情她自己解决不了,两难之下想不开于是就……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解开了我这么多年来的疑惑!”
即是夏无踪不愿意再说玉香的话题,刘梦棣便也不再这事上纠缠。
反正夏无踪的话已经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刘梦棣换了个话题问道:“这么说来你身上除了宝藏线索之外还有别的秘密?”
夏无踪答道:“是有,但与此无关!”
“所以玉香是接近你以后才发现你在找那个库银宝藏,且你发现的线索对他们来说十分重要,她在汇报以后三龙社才想着拉你入伙,你们二方人为了更好地寻找宝藏于是便结为了一伙?”
夏无踪轻轻得摇了摇头。
刘梦棣不解地问道:“难道不是这样?”
夏无踪叹了一声说道:“不,就是这样。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到的这些?”
刘梦棣答道:“太祖皇帝驾崩以后,三龙社不知为何,并没有归附于我父皇,他们即不想归附,也不想被消灭。可问题是,要经营这么大的一个组织,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之前我也疑惑过,白叔达贪来的那些银子到底哪里去了呢?现在我即是料定了白叔达是三龙社的人,那么这个问题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三龙社用来养人全给花了!”
刘梦棣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三龙社为何要陷害蒋宗宪?因为蒋宗宪查到了白叔达、查到了枯荣禅师,更是查到了那家用于分赃的酒楼!或是从枯荣禅师入手,或是从酒楼定期来的客人入手,蒋宗宪如何也能查出点什么来!所以三龙社宁可将玉香的尸体给暴露出来也得隐害蒋宗!总结起来就是,三龙社没钱了,所以他们将重心放在了那个宝藏上面!”
夏无踪说道:“那个人果然说得很对,只要有一点点的线索,你便能知道个大概!”
“我知道的不多,比如你为何要假死,我到现在都没有想通。你好似在躲人,但一定不是为了躲避官府追查,因为吴渤并不是你杀的。你也不是为了躲三龙社,因为就是他们帮的你假死的。你不带着夏采荷与夏采臣走,是因为她们会暴露你。同时你也十分肯定没人会为难他们姐弟,因为……”
“因为什么?”
“蒋宗宪不可能会与自己的亲生儿子为难,而玉香……呵呵,一个怀了监视对象孩子的密探还能活着去做别的任务,可见她在三龙社亦是有些地位,她都能活,何况是夏采荷与夏采臣呢?所以他根本就不用担心他们二人。”
“你刚刚提到了吴渤之死!”
刘梦棣道:“你与吴渤是老相识!而且交情很好,虽然吴渤也知道一些宝藏之事,但你却是因为三龙社的事情而去找的他,并不是为了宝藏之事!”
“这你怎么知道的?”
“与宝藏有直接关系的是那本候天集,而候天集是被吴辽找出来的,那时候吴渤早已经死了。或者说,吴辽知道的要比吴渤知道的多得多!你即是已醉心于那个宫库宝藏,我不相信你假死以后的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找过吴辽。最主要的是吴辽料定自己父亲是死于非命,但从始至终都没说是你杀的。真正相信你不是凶手的是他吴辽,而不是我。”
“那又如何?”
“这只能证明一件事情,吴渤所知晓的关于宝藏之事是你告诉他的,而不是你去找他问宝藏之事!吴渤甚至把你与他所说之事告诉了吴辽,这才使得吴辽从翰林典籍里找到了那本候天集,但是候天集对找宝藏好似一点用都没有,于是吴辽便将那本书拿了出来,给别的翰林参阅。若事实是我想的这样,你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去杀吴渤!”
夏无踪言道:“我从来都没承认过是我杀的!”
刘梦棣说:“那是谁杀的呢?你别说你不知道!我有理由相信杀死吴渤之人,即是那个你需要用假死来躲避的那个人!在吴渤死后,你知道他根本就不会放过你,于是你也假死了!但你觉得你不能白死,因为玉香真的是一个好女人,虽然你不能人道,但你一定比蒋宗宪还要爱她。你恨那个始乱终弃的蒋宗宪,于是就有了卫戍军大营外的那件事情!”
夏无踪叹道:“你真是聪明绝顶呀!从一开始就知道候天集一点用都没有……其实如果由你去找宝藏,一定比我们所有人都能更快得找到!”
刘梦棣呵呵笑道:“我不是不想找,而是不愿意去找,因为我被那个幕后主使给盯上了!我若是去找,他也会知道的!这个人很可怕,我担心他会先我一步而把我找到的宝藏给拿走,所以我得在找到宝藏之前先除了他!你即是不愿意说那幕后主使是谁,我也不勉强。但我能不能问一问,那个要追杀你的人到底是谁?”
夏无踪摇头说道:“不能!”
“他要杀你!你却连个名字都不能与我说?”
夏无踪苦笑道:“不能!错的是我们,我们原本就该死!”
“你把我说糊涂了!”
“这个话题我们就不聊了,与你说得越多,我心里越是后怕。说真的,我现在完完全全明白了那个人的话中之意,你远比他可怕得多!可惜!可惜呀!”
“可惜什么?其实我们之间还是可以合作一下的!”
夏无踪叹了一声说道:“晚了!”
“什么晚了?”
刘梦棣话一问完,从一边就窜出了两个人来。
那二人都是青衣短靠打扮,身上皆系着用于紧身的麻绳,看样子是出自一个门派,但他们二人却是一个使刀,一个使剑。
只不过使刀的那个人手上拿着的刀是一种刘梦棣没见过,却是在书上读到过的一种刀型。
那是一种唐朝的制式横刀,也就是现代倭刀的原形。
只不过它的通体是直的,刀背更厚实一些。
它看起来像是一把剑,实际上它是单刃的刀。
另一个提着剑的人手中的剑也十分奇特。
与其说是一把剑,倒不如说那是一把刀。
它虽然与别的剑一样的长,但它的宽度却是像刀一样。
且剑身上镶嵌有七颗宝石,像是北斗七星一样。
之所以说它是剑,是因为他是双刃的。
刘梦棣看到这二人走出来,那眉头一锁,深吸了口气说道:“却没想到我竟会中了埋伏!”
他的话一说完,从一边又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个人的头发已经完全白了,岁月洗礼下皱巴巴的脸皮更让他徒增岁数。
他看着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但走起路来却是比刚刚那带着一刀一剑的侠客更加矫健,更加轻快,也更加有力。
夏无踪只得抱歉地说道:“六爷,真是对不住了。那个人真的要杀你!”
刘梦棣想了想,又问道:“没有别的阴谋吗?只是派人来杀我?”
“没有。只是刺杀。原本是想得到那把钥匙以后再杀你的。但你即是承认了根本没有那把钥匙,再加上刚刚我们说的这一切都无宝藏本身无关,所以他们失去耐心了,非杀你不可了!”
刘梦棣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王璇玑,轻笑出了声来:“我还是犯了心太软的毛病呀!我若是将太子的侍卫留下来,想来死的就是你们了!”
刘梦棣的话一说完,那个白发老头即是笑出了声来:“那也未必!”
刘梦棣反问道:“你这么自信?你年纪可不小了,还走得动道么?”
那白发老头回答道:“禁军侍卫已不复从前了。以前的禁军的确是高手如林,且个个都是从战场上撕杀生存下来的。那武艺自是不必说,但现在……呵呵,尽是些王公子弟,别说是杀人了,怕是踩死只蚂蚁都费劲得很。”
刘梦棣好奇地问道:“老前辈对禁军好似十分熟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