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得及?”薛贵妃担心地问。
薛峻言道:“如果蒋侍郎认定了此事即是小五与你所为,他根本就不可能与我说!他即是与我说了这些,便证明他定是觉得这里头可能还有别的事情,想从我嘴里套里点什么话来,或是想看看那些人被抓了以后,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薛峻换了个端正的姿势,认真地接着说:“我原本是不该来找你的,我应该在家里睡大觉,全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只要我什么都不做,蒋侍郎就不会怀疑我与此事有关。我来找你是有风险的!蒋侍郎会怀疑我进宫与你说话是在商量人被抓以后的对策!当然了,他预料的极对,我现在的确是在与你商量对策!”
“那、那……”
“你别慌!跟我说说事情是怎么开始的,你又做了些什么!一点不漏地说出来,剩下的事情,我来想法办!”
薛贵妃回忆了一下,说道:“那日桑农聚集于工部衙门之时我便听说了,只是不知前由,哥你知道的,我的确是从不敢过问皇上的军机大事的。我是在问小五之后才利知,是户部拖着工部的银子不发,工部为了把事情弄好而从各种地方弄银子,欠着桑农的生丝款也没给。”
“你且打住!我来问你,宫外的事情你到底是如何知晓的?谁跟你嚼的舌根?你不该知道这些的,你也从来都没有主动问过这些!”
“是、是……彭生!”
“彭生?”薛峻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哥你也知道他?”
“你且说你的!”
薛贵妃只得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与紫兰殿的裴淑妃极不对付,我怀疑关于我宫中的一些谣言即是她给传的!”
“你宫中又有什么谣言了?”
“还不是之前那个么!”
薛贵妃看了看左右,即使在自己宫中她也不敢大声地说这件事情。
她向薛峻小迈了两步,轻声言道:“太祖皇帝即是于我含冰殿里驾崩的,有人说他其实是死于非命,阴魂不散,还徘徊在……”
“胡说八道!”
“这真不是胡说八道,我、我曾多次听到有人在殿中走动的声音,可、可我抬眼一看,寝宫里却是什么人也没有,只有声音!”
“你别总疑神疑鬼的,这与那彭生有什么关系?”
薛贵妃连忙说道:“一开始与他没关系,是御前的郭侍中常来传些旨意,哦,他不只是来我这里传,也去裴淑妃那里,我就想着通过他帮我打探一下裴淑妃宫中的情况,想知道这事是不是她给造出的谣。”
“后来呢?”
“那郭侍中是极为聪明之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即使能确定此事是裴淑妃那里传出来的,那也不可能会有任何物证。要想坐实此事就得找到可信的人证,而这个人证就只能是裴淑妃紫兰殿里的人。别的宫殿里的人说出来皆不可信!”
薛峻听到这里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来。
他又问道:“那后来呢?”
薛贵妃应道:“裴淑妃那里不是有个叫彭生的宫人么?只要那宫人做错一点事情,裴淑妃便会让人对那彭生拳打脚踢,打得可狠了!这不就是现成的人么?所以我就……”
薛峻有些惊恐地说:“你该不会动了将此人发展成你在裴淑妃那里耳目的心思了吧?”
“是呀!我还为此花了不少银子呢。那彭生也机灵,只要有机会,他都会秘密我汇报裴淑妃娘娘那里的情况,且说的大多数都是真的!”
薛峻一拍脑门,嘴里不停地说道:“完了!完了!完了!全完了!”
“什么?什么全完了?”
薛贵妃问。
薛峻气道:“你知道裴淑妃为何如此不待见那名叫彭生的小宫人么?”
“为什么?”
“小六子以前还住在皇子里所时彭生即是在那里伺候他的!内务府为了节省人力,在小六子住进外宅五叶庄以后,除了几名清扫的宫人还留在那间皇子里所,旁的宫人也都调走了。其中就有这个彭生!那裴淑妃阴的暗的甚至斗嘴都斗不过小六子,她的火最后没处撒,将那彭生给弄到了她的宫中,天天折磨!你找眼线都不摸摸对方的来路么?”
“我知道呀!那彭生之前被打得都没了人形,也没见小六子说点什么,好似早将这个人给忘了!”
薛峻气道:“不是,那彭生到底与你说什么了?”
薛贵妃道:“彭生说、说是礼部侍郎裴绂进宫来与裴淑妃说了话,提到了桑农之事,好似、好似在商量着……”
“是不是说商量着如何怂恿那些桑农闹事?”
“是是是!”薛贵妃马上应出了声来。
薛峻一听,噌得一下就从圆凳上站了起来,吓得薛贵妃向后倒退了几句。
薛峻咬着牙说道:“你!糊涂呀!”
“糊涂什么?”薛贵妃连忙解释道:“裴淑妃是三皇子汉王的母妃,不管是三皇子还是裴淑妃,与四皇子岐王及我们家的小五也都很不对付,他就与陇王好。当时我在想,他们若是能成事,必定会把工部牵扯出来,周工部不就是首当其冲么?他要是从工部退下去,而另一个工部侍郎崔通即没人脉也没有你资历深,将来这工部还不是你说了算?”
薛峻气道:“我要你来给我安排这事?”
“你怎么说也是小五的舅舅,将来你们舅甥二人执掌了工部,那我在宫里不就更硬气了么!”
“生丝之事是皇上他……反正这事不管怎么牵连都是牵连不到周工部的身上去,因为他根本就不管织造局,管织造局的是我!桑农之事若是东窗事发,该拉出来顶罪的也该是我!你是不是觉得反正我是太子党,即使失败了,也与小五无有牵连?”
薛贵妃闪烁着言辞:“我、我哪里会这么想呢!不会的,你是我哥!反正、反正此事我并没有参与,只是吩咐人去看看桑农那边的清楚,看看淑妃那里到底走到哪一步棋子,最好是能找到点证据……”
“证据?哪里有什么证据呀!你派出去的人即是证据!”
“什么?”薛贵妃愣住了神。
薛峻压着火气说:“你知道礼部沈同和是怎么说小六子的吗?说从他刘六子嘴里吐出来的唾沫星子都带着七步离魂散!你知道太子党的魏景略是怎么说的么?只要是从他刘六子嘴里崩出来的话,哪怕只是一个字,也绝不能信!”
“我有许久都没见过小六子了,我……”
薛峻急道:“可你却是听信了那个彭生的话!刘六子是什么人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么?他的离间计早就使得出神入化了,即使是秦相都得防着他三分!你知道刘六子出手有多阔气么?你知道刘六子对他手底下的人有多好么?你知道只要跟随过刘六子的人,几乎都会对其感恩戴德!是什么让你觉得那个彭生不是刘六子的人?”
“阿?”薛贵妃惊了一下。
薛峻又说道:“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呢?这是小六子给你下的套呀!你听到的所有东西可都是从他的亲信彭生嘴里讲出来的!裴淑妃到底有没有派过人,你想求证都求证不到!最后呢?最后蒋宗宪抓到的那些人里头会有一个是裴淑妃的人吗?当然不可能会有了!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事!蒋宗宪抓到的人也可能是你的人呀!”
薛贵妃愣住了神,张着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六子与我说过话,他一早就算准了周部堂会派人去怂恿桑农闹事,最后周部堂会把这盆脏水泼回到户部里去!我只要把织造局快点出手也就没有我什么事情了,最后有事的只能是他褚文儒!”
薛贵妃此时才战战兢兢地说:“那、那被抓的人里应该是有、有周尚书的人在呀!”
“这重要么?周部堂可是五爷党党首!被抓的人不是你的人就是他的人,你这让皇上做何猜想?到头到鼓动桑农的罪名由谁来承担?还不是由你与周部堂来担?周部堂何等人?没点聪明才智他能以一介布衣做到这个位置上来?”
“什么?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桑农闹事,并不是像上一次那样聚集起来去工部要账,而是因为有桑农被杀了!桑农们觉得朝廷是在算后账,所以着急了起来!你猜猜那些被杀的人都是谁?”
“是、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就是周部堂之前派出去化装成桑民并怂恿桑农们一起去闹事之人呀!凶手是谁不得而知,但不会是周部堂自己,他一定是早算计好了脱身之计,这事牵扯不到他与五爷身上,他这才如此作为的!可、可你却、却……”
薛贵妃此时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让薛贵妇的脸色极为难看,都不用扑粉就已经煞白煞白的了。
薛峻咬着牙气道:“你没事去招惹那现世阎魔做甚!他也是你能惹得起的?秦相都不敢轻易与他过招,你一个女流……你这不是自己往火炕里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