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映出一方天地。四四方方的地方，空间不大，该有的东西却一样不少，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四面的墙堵得严严实实，只在一侧高处开了间小窗，窗户外罩着雕花铁栏杆，边框深红，看起来很坚固，清风从外吹来，人却无法从这里出去。
此地不像住所，倒像间暗牢。云开被江凤吟的通灵术困住，彼时只觉头疼欲裂，以为要阴沟里翻船，没想到后来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掠走，来到了此地。
云开站在墙边，看着自己近乎透明的身体——不，应该是灵体，她被掠走了灵魂，从前栖身的傀儡身恐怕已经彻底损毁。
她还没弄清楚情况，这是哪里？救她的人是谁？桩桩件件都是麻烦。
她最先怀疑是零宝救了她，在脑海中呼唤零宝。
【阿云，不是我救的你，我的力量太弱了，尤其在按下离开按钮后，我的力量瞬间被掏空，没法子救你，但我感觉到救你的力量很熟悉，和之前很多次救你的力量一样。】零宝解释道，电子音十分虚弱。
云开有些心疼，“好了，别说话了，你先休息会儿。”
【好。】零宝应声，却也没有关机，好歹它还能陪一陪云开。
“阁下，既然救了我，为何不出来相见？”云开对着空气开口，声音在此间回荡。
“咳咳——”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咳嗽，云开眼前是没人的，但她能分辨出这声音距离她很近，而且让她感到很熟悉。
她掉转脸，看向声音源头，那里空无一人，紧接着又响起一声咳嗽。
云开的心七上八下，有些发慌，说到底这里太过诡异，连她自己现在严格意义上也不再算是人，她没法儿保持冷静。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让云开呼吸发紧，她盯着的那处地方出现淡淡白色纹路，空气变得扭曲，波浪似得漾开。
渐渐的，一道模糊的、近乎透明的光影凝成形，眉毛、眼睛、嘴巴一点点生动起来，出现在云开眼前。
影子的模样，是裴樾明！
云开震惊，“你怎么了？”
她都来不及问裴樾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更担心他的生命安全——他看起来太过虚弱，像要死了，灵体是看不出脸色好坏的，都是光影罢了，判断灵体强弱，只看灵体身上的光是强是弱，模样是清晰还是模糊。
光亮越强、模样越清晰的灵体越健康，反之越弱。
云开自己的灵体就不太好，裴樾明简直比她还弱一倍。
裴樾明冲她笑，“我没事。”
说罢，猛地咳嗽一声，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尴尬。
云开也有些无语，到底对他的担心占了上风，“这种时候就不要逞强了。”
她快速走，不对，应该是飘向裴樾明，虽然在外人看来，她的脚结结实实踩在地面上，可云开自己知道，她根本踩不到实地，脚底和地面隔着无形的屏障，严格说起来，她是半飘在空中的，只是和地面的距离太过细微，肉眼看不出来。
这一发现让云开的心更加沉落，穿书世界存在灵异，也有非凡力量，但人间本不是灵体可以长久留存的地方，无法踩在地面上，只是人间对灵体微不足道的排斥之一。如果不能早点回到肉身中或是转世投胎，她应该也活不久。
但云开本不是这方世界的人，根本没有转世的机会，至于肉身，她的傀儡身已经被毁坏，制作一具新的傀儡身费时费力，不知道零宝的能量还能不能支撑。
这些想法在云开脑海中一闪而过，被她死死压住，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弄清楚，她把目光投向裴樾明，恨不得透过他的灵体看穿他所有的秘密。
裴樾明被她看得心里突突，眼睑半垂，“这里的器具都是用特殊方法打造的，灵体也能用，我们先坐下，你想知道任何事，我都会如实告诉你的。”
他一边说，一边就近坐到墙边绣凳上。他坐下后，绣凳也呈现淡淡的白光。
云开便知裴樾明所言不虚，这个密闭的空间确实有独特之处，她也搬了个绣凳坐到裴樾明对面。
“说吧。”云开道。
裴樾明：“事情很多，不如你问我答。”
云开点头：“好。”
她想了想，问道：“刚刚又是你救的我？”
裴樾明：“是。”
“你变成这样，是因为救我？”云开又问。
裴樾明不说话了。
云开眉尖微蹙，“回答我。”
良久，裴樾明叹了口气，“是。”
“但你不要难过自责，救你是我自己愿意的。”
他的宽慰起了反作用，云开觉得眼眶酸酸的，心脏被一只大手捏住，叫她透不过气，声音带点哽咽，“你这样说，我只会更难受。”
裴樾明哑然，他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他连人都不算，女孩子细腻的感情更让他难以招架，他张张嘴，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云开苦笑，“你救了我，反而还要同我说对不起，那我成什么了。我不是怪你，不对，我是怪你的，怪你瞒着我太多事，叫我一无所知，只能被动接受你对我的帮助。”
“是我的错，这一次，我不会再瞒你，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裴樾明只能这么说。
云开头一件问的便是他的身份，“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再不相信裴樾明第二人格的说法，他便是太子，却也是个普通人，如何能在神明和江凤吟手里救下她？
裴樾明面色有些为难，倒不是不愿说真话，但此事复杂，他也只能捡重要的说：“我是裴樾明，但不是国朝太子，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个人。”
云开被他的话惊住，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仔细些。”
裴樾明正色道：“此方世界自孕育起，根基就不稳，虽然存在天道，但天道力量孱弱，无法支撑世界运行，如果不能补全根基，这个世界随时都有可能崩坏。所以天道一直在等待机会，直到你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