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的少数文臣早已筋疲力竭,都退到一边去歇息。他们原先以为自己今日必死无疑,都抱了死志,只求能多为陛下杀一个乱党,而今援军来了,谁还愿意上去白白送死!
明德帝一步一步向金国舅走去,“所有羽林军听着,现在,你们若是缴械投降,朕可赦免你们今日全部罪过,既往不咎。但若是有人继续伙同金贵造反,朕定当诛你九族!而今,镇南王三十万大军都在宫门外候着,只要朕一声令下,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打斗声渐渐稀疏下来,众羽林军皆望向明德帝。他是皇帝,他说话一言九鼎,君无戏言。面对镇南王三十万大军,该怎么选,他们再清楚不过。
羽林军互相看了看,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金国舅见大势已去,拔腿便跑。
“抓住金贵!”明德帝喝道。
原先跟随金贵而来的羽林军,纷纷倒戈,拦住了金国舅的去路,情势急转直下。
金国舅颤颤巍巍转身,“陛下,今日之事与舅舅无关啊,都是太后娘娘的旨意。”
明德帝扬起手中的刀,猛地一挥。
金国舅当即魂飞魄散,面无人色。
明德帝这一刀削去了他的发冠,发冠连带着头发咕噜咕噜滚了几圈,撞到一名羽林军脚下,这才停住。金国舅的头发陡然散下来,披了满脸。
金国舅吓得一屁股蹲坐到地上,“烨儿,我是你舅舅,你不能杀我……”
明德帝悲痛万分,“你要谋权篡位意欲加害我时,可曾想过我是你的外甥?你杀害朕的恩师季老之时,可曾顾念过我是你的外甥!你坏事做尽,罪恶滔天,却还妄想得到别人的怜悯,你有什么资格求饶!!!”明德帝话音未落,一刀插进金国舅肩上,鲜血汩汩涌了出来。
金国舅惊叫一声,吓得浑身哆嗦,“烨儿,舅舅知道错了,舅舅只是听命行事,你就饶了舅舅这一回,只要你不取我性命,你要我做这么都行……”
明德帝苦笑道:“金贵,你也有今日。”
明德帝想起他残忍杀害老师之时的场景,悲愤交加,痛苦难当,他手起刀落,金国舅的一条腿便与身体分离开来。
金国舅一声惨叫,惊魂动魄。
明德帝颤抖着手,抓起金国舅的头发,把他拖向宁安宫。
“陛下饶命啊,陛下……”金国舅一路都在讨饶,可却无济于事。
宋弈、宋砚二兄弟紧跟着明德帝向宁安宫而去。
武清霜也提枪跟上。
其他臣子,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有好些都负了伤,可眼下这情形,他们又不忍错过这大好时机,也都互相搀扶着跟了过去。起码,他们今日险些全都命丧于此,他们得看看陛下会如何处置金贵和太后。
沈南依、冷月和阿松在前面开路,万一谷区区一百来人,硬生生闯进了宫门。
沈南依焦灼不已,“说!宋砚他在哪儿!”她溅了满脸的血,已看不清本来模样,那一双赤红的眼睛,仿佛人间鬼厉,吓得禁卫兵纷纷后退。她身上的衣裙已被染透,没人知道那究竟是别人的血,还是她自己的血。只是她方才那不要命的狠厉,令禁卫兵们不寒而栗,都尽量避着她。
这三个人,真的太可怕了!
他们仅仅三个人,硬是杀掉了数百名禁卫兵,连同他们身后那些人,短短不到三个时辰的时间,宫内的禁卫兵便损失了一半。
冷月微微挡在沈南依身前,冷声道:“说还是不说!”
一名受了伤的禁卫兵迟疑了一下,颤颤巍巍道:“他们被围在顺德殿,此时怕是已经……”他没敢继续说下去。
沈南依眼睛蓦地圆睁,喃喃道:“不可能……”说着,她便再次提刀杀上前去。
冷月伸手去抓她,却没能抓住,只好飞扑上前和她一起。
恰在此时,宫门外忽有一大群身着重甲的将士鱼贯而入。
“镇南王有令,国舅谋反,其同党杀无赦!现三十万南境大军已抵达京师,尔等放下武器投降,即可活命!”一审批战甲的中年男子骑在马上,高声喊道。
禁卫兵一听是镇南王的人,当即个个吓得胆丧魂飞,纷纷后退。
“缴械者不杀!”那人又喊了一声。
禁卫兵望着还在不断涌入皇宫的重甲兵,明白自己不可能以卵击石,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
沈南依冲向一人,抓起他便问:“顺德殿在哪儿!”
那人颤抖着手指了个方向,沈南依拔腿便冲了过去。
“谷主!!!”冷月和阿松惊道,也慌忙跟上去。一众万医谷弟子,看见这么多重甲兵,不知该何去何从。
“你们是谁?”那骑马的将领问一个万医谷弟子。
那弟子第一次见到如此威风赫赫的人物,有些胆怯道:“我们……我们是来救人的……”
那骑马的将领便不再理会他,带着麾下将士冲入宫内。
明德帝拖着金国舅到达宁安宫时,太后正在拨弄手中的珠串。
明德帝将金国舅往地上一扔,“母后,他说,今日之事,皆是母后授意,可是真的?”
太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事已至此,母后没什么可说的。”
明德帝悲戚地苦笑一声,“孩儿以为,你我是亲母子,无论如何,母后是不会取孩儿性命的。”明德帝提着鲜血淋漓的刀缓缓茫然地转了一圈,“可笑,孩儿终究是高估了自己在母后心中的份量,虎毒尚不食子,朕怎么也没想到,母后竟真的会狠心要孩儿的命……”
太后猛地站起,惊道:“我何曾说过要你性命!我分明说的是将你放出宫去!”
明德帝目露寒光,冷笑道,“母后,您觉得,现在说这些,我还会信吗?”
太后忽地转向金国舅,“金贵!哀家问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金国舅颤抖着道:“太后娘娘,微臣冤枉啊,微臣只是听凭您的命令行事,哪里敢擅作主张……”
“你!!!”太后气得面色惨白,“好啊,你竟敢枉顾哀家的命令,谋害我儿……”
“够了!!!”明德帝怒吼道,他提刀走到金国舅身旁,“母后,自今日起,您便移居到冷宫去吧,没有朕的命令,终生不得出冷宫。”明德帝说着,手起刀落,一刀砍下了金国舅的另一条腿。
又一阵惊天动地的哀嚎传来,太后吓得一抖。
“陛下饶命啊,我是你舅舅!!!你小时候,我还领着你玩的,你都忘了吗……”金贵继续求饶。
明德帝面不改色,一刀插进金贵的右手掌,“那么,朕亲爱的舅舅,下辈子,你还是做个好人吧!”
金贵失去两条腿,整个身体都在哆嗦,明德帝一刀扎穿了他的右手掌,他嗓子里发出干哑的一声哀嚎,地上鲜血洒了一地。
“陛下……饶了……我这……一次吧……”金贵喘息着,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
明德帝闭上眼睛,微微沉思了片刻,手起刀落,金国舅还未来得及惊叫,脑袋便咕噜咕噜滚出一丈来远。
“烨儿!!!”太后大惊失色,“他可是你亲舅舅,你怎能……”
明德帝冷笑一声,撩起衣摆擦着刀上才血,面无表情,“母后难道还会天真地以为,到了今日这步田地,朕还会顾念那么点可怜的亲情?你们从未拿朕当过亲人,这会儿竟然奢望朕顾念亲情?当真是可笑!”
太后颤抖着身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哀家知道了。”说着,便唤道:“蓝嬷嬷,随哀家迁宫吧。”
“等等!”明德帝叫住了她。
太后头也没回,“陛下还有何事?”
“把虎符留下。”明德帝将手中的刀往地上一插。
太后叹了口气,给了蓝嬷嬷一个眼神。
“老奴这就去取。”说着,蓝嬷嬷躬身退下了。
明德帝悲哀地望着太后的背影,等着她回头看他一眼,可她终究没有回头。她只是像一尊石像一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一个多余的字也未同他讲。
“娘娘,虎符取来了。”太后微微向后一点头,蓝嬷嬷便将虎符交给了明德帝,“陛下……”
“走吧。”太后说着,抬脚便往外去。
蓝嬷嬷赶忙跟上。
明德帝忍不住自嘲:“朕还在期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