旎啸原欲抽身离去,未料竟被杀手盯上。察其行迹,显然出自江湖杀手之列。
再观老妪携少女逃逸方向,自是不想祸水东引,不由让他心生好感,决定出手相助。
身形一展,如苍鹰翱翔,旎啸凌空而起,掌中凝聚气劲,化作数柄无形之刃,于空中划出一道闪电般的轨迹,直击六七名杀手。
无形之刃锐不可挡,破空声如裂帛。
杀手们匆忙举刀剑相迎,却已有四人被锋芒穿透,背颅如纸糊般裂开,哀嚎声中,倒地不起。
余下三人惊愕之余,迅速调整阵型,呈品字包围之势,严阵以待。
旎啸身形未落,指尖聚气成剑,施展出精妙的粘字诀,瞬息之间,左掌已拍出,力透空气,直逼正面黑衣人。
那人面色剧变,双目寒光毕露,危机时刻,两侧同伙刀剑并举,合力挡下这势如破竹的一击,虽惊不乱,足见其训练有素。
这一瞬,不过弹指之间。
旎啸右手轻轻搭上对手剑尖,借力回旋,翩然落地,随即身形如魅,脚踏八卦,走坤过坎,拳掌游走于三人要害,如影随形。
三名杀手心中惊骇,未曾料想在这荒山野岭,竟遇上了如此诡异莫测的少年高手。
而旎啸心中亦暗暗称奇,这些杀手的协同作战能力超乎想象。
少年气血方刚,斗志昂扬,旎啸自是起了好战之心。
突然,一声惨叫入耳,旎啸倏地反应过来,自己是要去救人。
正当此时,围攻他的三人,逐渐稳住了阵脚,尽管他的招式怪诞,步法玄奇,但在两剑一刀的犀利攻势下,似乎难以长久支撑。
旎啸心思电转,引对方向一棵枯朽老树而去,这枯树粗若双人合抱。
三杀手见状,以为有机可乘,攻势愈发凌厉毒辣,转瞬之间,已将旎啸逼至枯树不过丈余之地。
光影交错,刀剑如织,将他全身笼罩。
旎啸冷哼一声,折梅手幻化无穷,诡秘难测。
他忽地出手,扣住中间杀手的手腕,趁其惊愕,一掌拍出。
“咔嚓”清脆,中间那杀手口喷鲜血,身形倒飞,惨呼连连,生死一线。
其余二人心惊胆裂,不顾同伴,刀锋上下夹击,直取旎啸几处要害。
旎啸借方才拍击之力,顺势倒掠向枯树,又见时辰刚好,便施展五行木遁术,身形于二杀手眼前瞬息遁形。
霎时,双刀入木,杀手瞠目结舌,惊愕中呆若木鸡。
电光火石间,旎啸自枯树后跃出,一拳轰向左侧蒙面人太阳穴,惨呼随之响起。
右侧那杀手惊觉,刀未及拔,只能弃战而逃。
旎啸一声冷笑,身形腾空而起,一掌如山压顶,直击逃者天灵。
掌落无声,他不暇顾及倒下之人,借力腾跃二三丈,直冲向那老少二人所在的数十步之外。
飞纵至十丈之遥,旎啸眼见老妪又中一刀,血雾喷薄,惨呼撕心裂肺。
“婆婆!”
“孙小姐,快逃啊!”
骆竹晴面色惨白,一看就知是身疲力竭,仅凭一股信念在苦苦强撑。
她松开骆风雁的手,一声怒吼,不惧生死,单刀直指黑衣蒙面之众。
可她逃亡数月,旧创未愈,新伤又添。不过数合,便被一敌手重击胸膛,“咔嚓”连声,肋骨折断,五内俱损,娇躯如断线纸鸢,飞坠数尺。
“婆婆!”骆风雁扑前,悲声呼唤。
“孙小姐,你,你怎不逃啊?”骆竹晴闻声,灰白之颜忽现生机,语气中带几分责备。
此刻,一喝声起,余光所及,人影掠空而降。
骆竹晴抬首,惊诧中泛起一丝喜色,未料这少年竟是武林高手,已诛敌六七,显然是来援手。
如一剂强心剂,令她濒熄之光复明,思绪万马奔腾。
她虚弱言道:“孙小姐,扶我坐起来。”
骆风雁泪如泉涌,洗去尘垢与血痕,泣不成声:“婆婆,婆婆……”
老妪未及回应,目光紧锁那十丈外少年,只见他步履轻盈,如游龙戏水,穿梭于众杀手之间。
俄尔,少年骤停,喝声中一掌拍于地面,身前碎石尘沙如浪花翻腾而起,卷向敌群,杀手惊惶四散。
老妪瞠目结舌,少年武功之诡奇超乎想象。再观少年,独闯风沙之中,转瞬身影湮没,唯闻刀剑交鸣与哀嚎交织。
数十息后,旎啸击杀黑衣人,走到老妪跟前。
“小子旎啸。”
骆竹晴恍如梦醒,尘埃中的目光陡然黯淡。她深吸一口气,强撑道:“公子,你,受伤了。”
旎啸笑容淡然:“区区皮肉之伤,不足挂齿。”说完,便俯身想为老妪疗伤,却被她阻止。
“公子,你,你就不要白费心力了。今日之祸,皆因我而起,实属无奈。反倒公子援手之恩,我感激涕零,只可惜骆家无以为报。”
老妪嘴角血丝渗出,骆风雁边拭边泣,声声唤着:“婆婆,婆婆。”
老妪轻轻摇头,任由旎啸握腕,又是缓缓说道:“公子,你不要白白消耗内力了,且听我一言。”
旎啸刚才手一探对方经脉,知老妪已是五脏俱碎,筋脉尽断,本是油尽灯枯之人,应是有话要交待,才挣着一口气未断。
他轻轻颔首,松了手,两耳竖听。
骆风雁似有所悟,紧握旎啸之手,恳求道:“旎啸公子,求你救救我婆婆。”
“孙小姐,听我一言,我时日无多了。”
老妪不顾骆风雁哭泣,转向旎啸,言辞急促:“公子,这是我家孙小姐,姓骆,名风雁,家居凤翔府城外西三十里的南华堡。
“去年腊月,海魂楼等杀手突袭,我骆家遭此无妄之灾,南华堡化为焦土,堡中之人鲜有活口,只怕孙小姐的双亲也是凶多吉少了。”
一口气说完,不顾血溢嘴角,老妪深情一瞥骆风雁,按住其手,继续说道:“那夜,我携孙小姐逃离,数月间至此。她乃骆家唯一血脉,我自知时日无多,故恳请公子,护送孙小姐到江西宁国府的紫林山庄。”
旎啸望着气息奄奄的老妪,沉吟片刻,终是默然颔首。
他本是想救下人后离开,不管这些江湖事,奈何这对老少口称自己公子,就知她们并非武林中人,观其衣饰,特别是这个骆风雁,举止间透露着宦门风范。
骆家一夜覆灭,定有隐情,他心中已察觉此事非比寻常。
老妪气若游丝,弱声问道:“敢问公子大名,让我这老婆子死亦瞑目……”
“旎啸。”
老妪听后不免苦笑,心下暗道百家姓中哪有此姓?但此刻生死关头,哪顾得许多。
她强撑一口气,道:“旎啸公子,容我单独与孙小姐说几句话吧。”
旎啸轻轻颔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面色苍白,似有血色的老妪,心知这是回光返照。
待他退出二三十步之遥,骆竹晴对骆风雁快语道:“孩子,你不要伤心,我快活不成了,让我把话说完。”
“婆婆……”
骆竹晴气若游丝,言语间血丝溢出,强撑道:“孩子,在适当之时,或有朝一日皇族寻来,你就到来时路上,图全镇外的小村庄,那曾经落脚的村户家里,把,把东西取,取……”
“婆婆,婆婆!”
骆风雁扑身而上,摇撼老妪,悲声震天,却未能唤醒气绝的婆婆。
旎啸缓步到她身后,静观片刻,温言安慰:“骆小姐,斯人已逝,请节哀顺变,且宜尽早安葬,不宜久留此地才是。”
骆风雁涕泪俱下,闻言后抽噎止哭,转眸望向少年,眼中读得其意。
“旎啸公子,难道,难道……”
“若能救,我岂能坐视?”旎啸屈膝而蹲,言辞诚挚:“婆婆重伤已久,数月逃亡,实已濒死,仅存一股信念支撑至今。你若悲痛不止,如果等到杀手追至,我亦难保你周全了。”
骆风雁听后轻地拭泪,默默颔首。
旎啸拍了拍她肩膀,移步一旁,拾起单刀,着手掘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