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嶓冢山南百十里之地,九幻真人紧紧抱着已然身躯僵硬的师弟九难真人,老泪纵横。
九难真人历经一日一夜的激战,竟最终陨落于几位武林白道之手。那几人,表面君子,实则心怀贪念,欲掠夺成仙之术,肆意杀戮。九难真人本意欲唤醒这些昔日老友,却不料反遭毒手。
青城一派本就高手寥寥,掌门九幻真人痛失师弟,更痛心于师门中竟有众多弟子心生邪念。虽已亲手毙之,但一日一夜间痛失师弟与十多名弟子,悲切之情难以自禁,泪水滑落。
落泪者非他一人。在嶓冢山东南一隅,唐门弟子唐浩目睹伯祖父泪水盈眶。伯祖父身为唐家堡堡主,一家之主,平日里何曾轻易落泪?
然而此次走出大巴山助旎啸,在这嶓冢山,半数唐家子弟命丧荒山乱石之间,其中不乏祖父辈、父叔辈、同辈之人。更痛心者,有十数人心怀贪欲,竟对同族亲人下手,此等恶行,令人痛心疾首。
唐浩轻声叹息,望向西北,心中挂念旎啸安危。
忽而,几道身影飘然而至。唐浩定睛一看,认出是武当弟子。而前方那位仙风道骨之人,定是武当一等一的高手。
十数丈外,唐浩听伯祖父与那老道交谈,方知来人竟是几十年前名动江湖的天一真人。想不到此次为了旎啸,天一真人竟亲临此地,离开武当山。
从几人交谈中,唐浩得知武当天一真人对唐门此举颇为欣慰。伯祖父自然未隐瞒些许事情,而天一真人听了只是安慰伯祖父,言武当派中也有宵小之辈。人世间,又有几人能抵挡得住成仙羽化之秘术的诱惑?且不经此番历练,又怎知弟子本性?
天一真人一番安慰之下,唐门不仅获得了武当派的认可,更与武当派并肩助旎啸。
唐浩看得出,这让伯祖父心中稍感慰藉。毕竟,武当派乃是武林之中的泰山北斗。
令唐浩惊讶的是,与天一真人同行的竟是鬼教教主柳正青。此前,他竟不知江湖中还有此等门派存在。
而在另一边,就在旎啸于众山庄弟子的簇拥下,杀一众阻敌去往图全镇之时,西南千里之外,崇山峻岭间,云雾缭绕,白雪皑皑,宛如仙境。
巍巍山巅之上,两道身影矗立,面朝东北,目光深邃。
这两人,正是受伤逃遁的萤影与穹渊。自逃离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后,二人一路沉默,直至此刻,萤影终于打破了这沉闷的氛围。
他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哎,我们真是低估了旎啸的手段,更未曾料到他手中的势力竟如此强大。”
穹渊也是摇头叹息,神色黯然:“是啊,去年在江南,我们轻而易举地将其击伤,以为他不过尔尔,即便知晓他麾下有不少人,也只当是乌合之众。
“却不曾想,他竟如此了得。昨日因我们的轻视,今日才落得如此惨败,数百游魂士尽失,我们自身也是身受重伤,数十年内怕是难以恢复元气了。”
言及此处,穹渊苦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如此结果,定会招致尊者的严厉责罚,恐怕要被打下蛮荒之地,饱受风火之苦。”
萤影闻言,沉默片刻,随后吐出一口白雾,语气缓缓道:“不过,此番倒也让我等证实了华夏流传数千年的麒麟与朱雀之传说,且它们与旎啸关系密切。仅凭这一点,或许能在尊者面前减轻些许责罚。”
穹渊听后,陷入沉思,片刻后,双眼突然一亮,仿佛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刚才与我交手的四人,皆是年逾百岁的高手,其中一人所使用的招数,我回想起来,似曾在西边亦里把里本部见过。数十年前,此人曾与波斯高手激战,我当时在暗中旁观,印象深刻。”
萤影听罢,转身看向穹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哈哈,如此看来,这一战我们倒也并非全无收获。尊者让我们追查的几件事情中,关于西边那十多名华夏高手的线索,似乎已有了一些眉目。想不到,那些华夏高手竟然也与旎啸有所关联。”
穹渊微微颔首,眉宇间透出一抹凝重:“确实如此,回想往昔,我们对旎啸及其背后的势力太过轻视,小觑了他,更小觑了整个华夏的深邃。
“那十数日前,昆仑之巅的光芒如流星般划过,直指鸟鼠、五竹、首阳三山,明知是旎啸所为,却仍以为他故技重施,装神弄鬼,未曾想他竟真的请动了九天仙神,召来了幽冥恶鬼。
“其手段之诡异,阵法之玄妙,竟连我也看不出其中奥妙,不知他究竟从何处习得这等神通。”
萤影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也未曾看出其中端倪,初时只道是幻象,未曾想那竟是华夏神鬼之力的真实显现。这华夏大地,真如尊者所言,卧虎藏龙,能人异士辈出,不可小觑。”
二人又是一阵沉默,叹息声在空旷的山间回荡。
过了一会儿,萤影轻声笑道:“不过,我想那顺天府紫禁城中的万历皇爷,此刻对旎啸定是更加忌惮了。他本想借旎啸之手探我虚实,却不料旎啸的手段与实力,丝毫不弱于我们。
“这股凌驾于朱家皇朝之上的庞大势力,只怕是让万历皇爷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了,哈哈。”
穹渊点头附和:“不错,旎啸此次虽看似胜券在握,实则已败,败给了他自己。他如此聪慧之人,难道不知此举会暴露实力,引起皇室猜忌吗?难道不怕重蹈朱家先祖朱元璋的覆辙,遭遇清洗灭门之灾吗?”
突然,萤影笑容收敛,神色变得凝重:“只怕这位万岁爷尚未知晓我们败得如此凄惨,定会继续利用旎啸对付我们,或是再施手段,意图一举将我们歼灭,然后再布局对付旎啸。
“我们不妨寻一隐秘之地,故意留下两具尸体,让万历皇帝误以为我们被旎啸的人打成重伤,不治而亡。这样一来,他便可专心对付旎啸了。”
穹渊闻言,身形微微一震,心中暗自思量,此计虽毒,却易打乱尊者精心布置的棋局,一旦触及雷池,后果不堪设想,必将遭受严惩,生不如死。
再者,若华夏周边诸国得知他们二人身死,便对大明再生敬畏之心,而先前生起的那叛逆之念,将荡然无存,真要诸国对大明如无叛逆之思、抢掠之风,那大明岂不是如李唐盛世,万国来朝一样?况且,尊者早已在大明内部布下重重暗棋,就连紫禁城中也有。
他说出心中所想,萤影听毕,缓缓点头,目光中透露出不甘与愤懑,怒视东北方向。
片刻后,他转头对穹渊笑道:“记得前年三月,西南天际悬有一柄大刀,形似关羽之青龙偃月,刀刃朝天,历时一月方散。当时我们便推算,灭朱家大明之人已悄然降临。”
穹渊见说,蒙面之下,双眼闪烁笑意,道:“不错,那时我们还联手施展神通,掩盖异象于部分地域,至今尚未引起华夏高人注意。”言罢,他得意大笑,心中暗自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