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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困秦 > 第13章 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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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傍晚过后,赢稷都未再来见我,想来是太后的旨意,使得他外出不再那么随意了。

我一边庆幸他没来,因为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一边又有些怅然若失,他在说了那样撩拨人心弦的话后、竟再无下文。

不过倒是每日都遣行简送东西与我,有时是花束,有时是些糕点,有时是他用松木雕刻的小玩意儿。

他知我不收,便直接放在院子门口,我怕被人看见,只好让云月都拾捡进来。

所幸沁雪院,在宫中位置偏远僻静,几日也不曾会有生人路过,故而从未被人发现。

其实这几日除了习字时,我每每都会控制不住的想起他,甚至开始、有些期待起他每日所送的东西来。

我恼恨这样的自己,却又心存侥幸,是否只要不让太后与魏冉发现,我就还可以与他再相见几次呢,哪怕几次也好。

这日夜间,我刚躺下休息,却突然听得院中一丝异响,连忙披了衣衫、举起烛火想一探究竟。

正准备伸手拉门时,却听闻一道脚步声,行至了我房门口:“媛儿且慢,是我,阿稷。”

是他,我心绪涌动。

“媛儿不用开门出来见我,我知你们齐国崇尚孔孟之道,克己守礼。深夜来访已是不妥,且你是女子,于这些事而言,总比男子吃亏,我不愿为难你,只听听你的声音便好。”他虽贵为君王,却能如此为女子考量。

“大王,更深露重,你又何苦要走这么远,还不如早些歇息。”

“不苦,从中庆殿至沁雪院的这段脚程,我满心欢喜。”

我手中的烛火,将他的轮廓倒映在了房门之上,我忍不住伸手虚抚上他的影子,他说,他满心欢喜。

“媛儿,至那晚后,你我已数日未见,我每日让行简来代替我探望你,你却从未让他带给我只言片语,你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硬起的心肠在此刻无限柔软,我再说不出狠心的话来:“媛儿很喜欢、大王日日相送的礼物。”

一声轻笑在门外低低地响起:“这样的礼物,我日日都想送与你,媛儿,下次相见之时,我想听你唤我的名字,好吗?”

许是透过光影、看见了我附在门上的手,他竟也缓缓地将手伸了出来,我们隔着一道门,十指紧扣。

久久的沉默后,我轻轻地回答了他:“好。”

“媛儿,我终于离你更近一步了,你可知,这段时日我有多想你。”

我真想永久地沉迷在这个夜晚,我真想立刻拉开门告诉他,我也日日都在思念他,我的理智与冷静在此时溃不成军。

“我须走了,秦赵开战在即,诸事繁杂,不知何时才又能来见你,你若有事,就嘱咐行简,待忙完这阵,我立刻来此。”

“知晓了。”我望着他的影子,不禁痴痴说道:“按时三餐,天寒加衣。”

“是。”他的声音悦耳动听,夹杂着喜悦:“君也相同。”

他慢慢放下了手,停留了几秒后,身影渐渐地消失了。

我再也忍不住拉开了房门,夜风卷着几片柳叶吹至我脚边,空气中仿佛还留有他的气息,人却已经走了。

我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合上门,返回榻间。

他是这样好、这样好的人,我如何能不喜欢他呢?

我的心,早已跟随他不知去哪儿了,就放纵这一次吧齐媛,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人生苦短,若能够这样纯粹的爱一个人,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时至深秋,树叶枯黄,已渐渐昼短夜长,从前觉得漫长的时光,也都在期待快乐中一晃而过。

这日下午收到的,是行简送来的绢书,是阿稷写给我的一首小诗。

绢书上是他行云流水的字,他说,雁鸟失其群,终日常依依。

大雁,是忠贞的鸟儿,我的心升起一层绵绵密密的喜悦,看着那一行小字,我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他绯红的耳朵和脸颊,不由得轻笑了出来。

“姑娘,行简大人送的绢书上写了什么啊,竟惹得姑娘痴痴傻笑。”云月一边做着手上的活,一边调笑着我,她说完,连一旁的青禾素萝也笑了。

行简日日都送东西,这三个丫头都已见怪不怪,但只有云月知道,行简的主子,是当朝的大王。

只顾着心中高兴,忘了她们都在这里,我一下也心虚地被臊红了脸:“没什么,只是一个有趣的故事而已。”

“什么故事?姑娘可否讲给奴婢们听听?”青禾是个实诚的,真相信了我的话,但我随口胡诌,此时让我讲故事,我如何讲得出来,只好又一本正经地看起书来。

“你这丫头,竟然还想让姑娘讲故事,是否还想让姑娘为你吟诗两首啊?”云月看出我的窘迫,伸出手戳了戳青禾的脑袋,笑着解围道。

“不敢不敢,这如何使得,是奴婢冒失了。”青禾没听出云月是在打趣她,竟信以为真的打算叩头请罪。

“快起来,听不出你的好姐姐拿你寻开心吗?”我拉起青禾,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都笑了出来,这段时日一直清冷的院子里,霎时欢声笑语。

“看来齐媛姑娘在此处,过得算是如鱼得水。”

一道声音在院中乍然响起,我回头看去,竟是魏冉!

“穰侯怎得突然大驾光临。”我不露声色地压下心中惊诧,向他行了礼。

云月带着青禾素萝也匆匆向他叩首,他手一挥,让她们都退下了。

“为何你每次见着本侯,都是如此神色,难道本侯会吃人吗?”

他今日着了一身黑色朝服,领子袖口皆有红边点缀,冠发整洁,面色淡漠。

不同于阿稷的清俊朝气,魏冉总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威严之感,我甚至有些害怕与他的眼神相遇,仿佛心里的秘密、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侯爷吃不吃人齐媛不知,倒是挺吓人的。”

“巧言令色。”他自顾自地向我走来,我才方想起阿稷送我的绢书还在桌上,连忙装作不经意的合了起来,放置到一边。

“是为何物,藏的如此之快。”他至书案前坐下,厚着脸皮给自己倒了盏、云月为我煮的茶水。

“谁藏了,不过是写些女儿家的私密心事罢了,侯爷想看,给你就是了。”我说着假装递给他。

“本侯对你的心事,不甚有兴趣。”

我悄悄地松了口气,似毫不在意般的将绢书放回原地:“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到底来干嘛?想好怎么利用我了?”

他饮了口茶,看我一眼:“本侯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安守本分,做些害人害己之事,且何为利用,能为我大秦所用,是你的荣幸,否则以你的身份,如何能入得了这王宫?”

“那我还得多谢侯爷了,不过你大可把你的黑心放进肚子里,我对你们秦国之事一无所知,如何害人害己?”我面对面的与他坐下来,打嘴炮是么,本姑娘惯会阴阳怪气的,吐槽值拉满。

“你怎知本侯的心是黑的,你见过?”

“还用得着见?侯爷难道都不打听打听,自己在七国中的声名吗?”

“若将来本侯真的背上心黑手辣之名,齐媛姑娘定是功不可没。”他喝完最后一口茶,将杯盏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捋了捋自己的衣袖。

“愿效犬马之劳。”我撑着头望他。

“对牛弹琴。”他冷冷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才是牛呢,除了阿稷你全家都是牛。”见他出了院门走远了,我才轻声唾骂。

虽是受了这厮几次恩德,但实在看不上他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姿态。

有什么好拽的,倒退几千年,谁不是不着寸缕的在树林里狂奔?他个类人猿还搁这儿摆上谱了,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每次说话都能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姑娘,侯爷没为难你吧?”见魏冉走后,云月赶紧端着托盘过来。

“没有,他要是为难我,我就悄悄问候他八辈儿祖宗。”我拿了块托盘里的糕点送进嘴里。

“啊?”云月迷茫:“这要如何问候?”

“咳,咳咳,呛着了。”我拍拍心口,连忙接过云月手中的茶水喝了一大口。

“一碰见他就诸事不顺,喝口凉水都塞牙,真是个扫把星。”

“嘘,姑娘慎言,别让人听见了。”云月焦急地对我比划着。

“早走远了,他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我擦擦嘴站起身,边往屋里走,边对云月吩咐着:“这会儿吃了点心、晚膳就别上了,减肥。”

“不用晚膳怕是对身子无益,姑娘还是…”云月跟着我就要进屋,我转身将她推出门外:“你姑娘我壮实着呢,一顿不吃没有大碍。”

关上门,我将阿稷今日送的绢书,放在了柜子里,这面柜子被我清理了,全拿来存放他送的礼物。

花束被我用盐封存、做成了干花;糕点是放不住的,虽是不舍,还是和大家分着吃了;雕刻的松木手玩,被我细细擦拭后,整齐地摆放在柜中。

还有这书写着他柔情蜜意的绢书,我的手又再度不受控制地抚摸上去,这些都是我最珍贵的宝物,等他下次来了,我一定要告诉他,我都好好保存着、他送我的每一样东西。

思及此,忽想起,我还从未送过他任何礼物呢。

我的字尚未练好,写出去只怕惹人笑话,又不会什么手工,等等、手工?

我弯起唇角暗暗在心里做了个决定,明日可得拜师学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