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陆晚看了看时间,跟着直播间里的观众一起倒数:
“3、2、1——”
“新年快乐!”
她轻轻拍了拍一旁快要睡着的粥风铃,柔声说道:“新年快乐呀!”
“蛇年快乐!”
“晚晚,新年快乐!”
粥风铃其实根本没睡着,侧着身子,尽量不靠陆晚太近。床虽然很大,但两人平躺时还是会肩并肩。
“嗯呢……”
陆晚轻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
外面的寂静突然被打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农村的习俗就是这样,新年的凌晨,家家户户都会放鞭炮和烟花。许多年轻人不睡觉,纷纷跑出来迎接新年的第一刻。
一夜无话,鞭炮声断断续续地响着。
刚睡着,又被吵醒,反反复复。
第二天清晨。
粥风铃顶着一对黑眼圈,晃晃悠悠地爬起来。他看了看身旁,床是空的,但还残留着余温和陆晚身上独特的香味。
——晚晚呢?
他换了件衣服,走出房间。
陆晚正在卫生间里洗漱,精神焕发,看起来状态特别好。
“晚晚,昨天晚上睡得好吗?怎么一大早就起来了?”
粥风铃走到一旁,拿起洗漱用品,一边刷牙一边问道。
“还好吧,睡了一会儿。”
陆晚看着粥风铃那明显的黑眼圈,忍不住笑了笑:“你昨晚没睡好吗?黑眼圈都出来了,要不要再去补个觉?”
“不了不了,我已经睡不着了,特别精神。”
外面又响起了鞭炮声,粥风铃无奈地耸了耸肩,表示还不如起来活动活动。
“那……好吧。”
陆晚洗漱完,将长长的头发盘起,扎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单马尾。她轻轻撩起耳边的碎发,动作娴熟而优雅。
——从小到大,陆晚一直都是这样,可爱又漂亮。
粥风铃看着眼前的女孩,心里默默许愿:真希望她能陪伴自己一生,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他一时看呆了,直到陆晚转过头,才慌忙继续刷牙,掩饰自己的失态。
陆晚没有吃早餐,披上一件厚厚的白色大棉袄,戴上帽子,悄悄出了门。她一手提着黄色的纸钱、深粉色的香,还有一卷卷鞭炮,另一只手则提着各种水果。
她是偷偷出去的,没有告诉任何人。
粥风铃洗漱完出来,没看到陆晚的身影,心里有些疑惑。
——她跑哪儿去了?
“在那儿发什么呆呢?还不赶紧过来帮忙包饺子!早饭还没做呢,待会儿还有很多客人要来。”
苏真从厨房门口探出头,冲着粥风铃喊道。
“哦,哦,我来了。”
粥风铃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心里有些不安,但还是走进了厨房,开始包饺子。
从搬东西到包饺子,粥风铃觉得自己不仅是个外人,还像个工具人。她一边包饺子,一边想着陆晚的去向,动作逐渐认真起来。
外面的雪已经很小了,几乎快要停了。白茫茫的一片,不仅有雪花,还有白色的雾气。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燃放后的白烟,密密麻麻,连路都看不清。
另一边。
“奶奶,爷爷,小晚来看你们了。”
陆晚走在通往大山的小路上。虽然路不太好走,但她很快就到达了山口。如果是夏天或春天,这里会被杂草覆盖,更加难行。幸好现在是雪天,路还算好走。
她穿着防滑防水的鞋子,走到一片空地。空地上只有两个墓碑,雪已经将它们完全覆盖,连墓碑上的字都看不清了。
但陆晚一眼就认了出来。尽管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尽管那时的她还很小,但记忆深处的画面从未改变。
——这是奶奶和爷爷的墓碑。
奶奶在床上离世的记忆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
“小晚,对不起,奶奶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我真的很想看到你长大后的样子,一定很漂亮。还想看你结婚,帮你带孩子,还想……”
每每想到奶奶的这些话,陆晚的眼睛就红了,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
她把东西放在一旁,双腿弯曲,跪在了两个墓碑前,深深地磕了一个响头。
她摘下帽子,露出红扑扑的脸蛋,声音哽咽:
“奶奶,小晚来看你了。小晚已经长大了,你看见了吗?我现在过得很幸福,你不用担心我。你给我留下的东西,我一直都好好保存着。我想奶奶了,就拿出奶奶留下的东西看看,可又不敢多看,因为奶奶已经不在了,永远都不在了。只有回忆,才是唯一能想念奶奶的办法。”
“可是,记忆里的奶奶和小晚过得很幸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欺骗自己……”
陆晚说了很多,也哭了很多。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拿起篮子里的水果,一个一个地摆在墓碑前。
在摆水果的时候,她顺手清理了墓碑前的积雪,发现之前有人来过——墓碑前还放着新鲜的水果和凋零的花。
——是谁来过这里?
陆晚没有多想,点燃纸钱,插上香,然后在一旁放起了鞭炮。
她再次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心里默默诉说着对奶奶和爷爷的思念。
尽管这里很冷,跪在雪地里的双腿早已冻得麻木,身上也冷得发抖,但陆晚并不在乎。
陆晚回来时,已经是早上八九点了。
她一进门,粥风铃立刻迎了上去。
“晚晚,你怎么了?你去哪儿了?怎么身上这么湿?”
粥风铃伸出手,摸了摸陆晚的额头,发现烫得吓人。
陆晚的脸红扑扑的,眼神有些模糊,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没什么,就是出去办了点事。不用担心我。”
陆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语气轻描淡写,显然不想让人担心。
“傻晚晚,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担心,我也不多问。你先坐下,我去给你盛碗热饺子,喝口汤暖暖身子。”
粥风铃扶着陆晚坐到椅子上,随后快步走进厨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他又从房间里拿出一套干净的外套,轻声说道:“来,把湿外套脱了,换上这个。”
陆晚乖乖照做,脱下湿透的外套,换上干燥的衣服。
粥风铃还不放心,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吹风机,蹲下身子,仔细地帮陆晚吹干湿漉漉的裤脚。
——真贴心,就像个小娇夫一样。
陆晚看着粥风铃忙碌的身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有人担心,真好。
——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