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振成了这一批外贸员中,名下最早有车的人。韩健提醒过魏振,除了集团公司王总的专车,那辆新款的顶配奥迪A6外,魏振的这辆车,是全公司最好的车。据说,有集团公司副总经理一级的领导在地下车库里,转着圈地看魏振的这辆车,羡慕不已。
魏振觉得这车不是他的,是马冬梅的,就把韩健的话告诉了马冬梅。马冬梅听了,满不在乎,反而有几分得意地说:“王总是大领导,他的车咱不敢比。其他人的车,有什么不敢比的。买车的钱是我一分一厘挣出来的。怕哪个说?”
平时出去办事,马东梅和魏振都在一起,魏振开着他的君威车。魏振还负责接送马东梅上下班。马东梅的富康车就长期趴在公司的车库里。
马东梅的老公曾经想让马东梅把车从单位开回来,他有事的时候也可以用一下。马东梅口气生硬地解释说:“车停在公司车位不用自己掏钱,停在自家楼下的车位还要另外交停车费。你说哪个划算?”
马东梅埋怨她老公说:“不会挣钱还不会算计。”
有一天,马东梅和魏振押着一批货往塘沽港送货。昨天晚上刚从工厂连夜赶回来的魏振又哈欠连天。马东梅心知肚明地问魏振累不累,要不要换她开一会儿车。
魏振打起精神说:“没事,就是睡得晚了一点儿。”
马东梅看见魏振脖子上系羊脂玉挂坠的绳子,就输手摸了过去。魏振伸手想护一下挂坠,被马东梅一巴掌打开了。马东梅从魏振衣服里扽出挂坠,拿在手里摩挲了半天。
马东梅问:“这么好的东西,哪个姑娘送的?”
魏振说:“贾勇给的。”
马东梅说:“平白无故的,他怎么想起来送你挂坠来了?”
魏振说:“也不能说平白无故。我们一起来的九个外贸员,已经外派了四个,贾勇也要去巴西了。贾勇就给大家每个人做了一个挂坠,作纪念品。”
马东梅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材质吗?”
魏振说:“好像说是羊脂玉吧。”
马东梅说:“羊脂玉出在新疆。我们老家玩羊脂玉的人也多着呢。不过,这么好的料,我还是第一次见。就这么一小块料也值不少钱。”
魏振说:“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是一份情义。”
马东梅说:“瞧你说的。羊脂玉挂坠再贵,还有我这别克车贵?你说,是他送你羊脂玉挂坠有情义,还是我送你别克车有情义?”
魏振为难地说:“这个不能比。别克车贵是因为它是一个交通工具。”
马东梅扽着手里的挂坠绳子勒着魏振,她翘着下巴问:“谁的情义重?”
魏振赶紧说:“你的情义重。”
马东梅这才松了手。
魏振揉着被勒疼的脖子嘟囔道;“高速公路上,多危险。”
马东梅仍然攥着羊脂玉挂坠,一边摩挲一边问:“听说,最近业务三部的王伟和财务部的张志强都辞职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魏振说:“听说是王伟开了两张空白抬头的银行承兑汇票,找不着了。张志强说是王伟陷害他。”
马东梅问:“那王伟辞职,张志强怎么也辞职了?”
魏振说:“张志强先辞职了。他不敢在公司待了,怕再有人陷害他。他走的时候跟季总说是王伟陷害他的。”
马东梅问:“那张志强都走了。王伟把张志强逼走了,他还辞职干什么?”
魏振说:“听说是季总勒令王伟辞职。不是王伟主动辞职。”
马东梅说:“公司里同事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多了,季总干嘛那么认真啊。张志强说王伟陷害他,季总就信了?就凭张志强的一面之词,季总就勒令王伟辞职,那会不会是张志强陷害王伟呢?”
“张志强可不会。”魏振赶紧解释说,“张志强毛病不少,但是坏心眼儿没有。”
马东梅说:“我怎么听说,张志强家里挺有背景的。”
魏振说:“我也是听说,张志强的父母都是高干子弟。张志强的父亲在银行工作,业务三部的广西铅锌矿项目就是张志强他爸爸帮忙解决的资金问题。”
“业务三部的广西铅锌矿。”马东梅重复了一遍,“我参加公司的部门例会,每次都听业务三部汇报广西铅锌矿的项目进展。季总好像对这个项目特别重视。”
魏振说:“这个项目是华艺国贸公司最大的投资项目。季总当然很关心。最早这个项目是让老朱牵头搞,是咱们业务二部的项目。老朱不干。”
马东梅问:“老朱为什么不干?”
魏振说:“老朱太保守。他觉得开矿这种事,华艺国贸公司要经验没经验,要技术没技术,要人才没人才,不适合华艺国贸公司。他不敢接这个项目。”
马东梅问:“人家业务三部接过去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魏振说:“谁说不是呢?不过同样的项目,人家陈淑娜能干好,老朱还真不一定能干好。”
马东梅说:“陈淑娜这人不简单啊。她怎么一到华艺国贸公司就能干得这么火呢?”
魏振说:“陈淑娜以前在北京外贸就是部门经理。在北京外贸就干得不错。据说是个大姐大式的人物,重情义,讲义气,作风硬朗。在北京外贸圈子里是一号人物。”
马东梅说:“她以前不就是做工艺品出口的吗?工艺品都是骗人的玩意儿。骗一个算一个。不是个长单生意。哪儿能跟咱们羊绒生意比呢?
“陈淑娜肯定是因为工艺品出口做不大了。抓挠不着像样的产品,这才接了广西铅锌矿项目。到现在,她拿了公司那么多投资,还没有达产。开矿这种事说不准,别说收回投资,就是达产,见着现金流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魏振说:“也不能说做工艺品都是骗人。谁都不傻。有愿意买的,就有愿意卖的。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说骗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