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好了。
吃完就在讨论去哪里?
沉裕还在车上昏睡。
换乘去老家的车。
给她们拍了照片。
谢桐:小鱼!你都没抱我就走了。(委屈)
沉裕:下次见面。
伍:我们在。
黄:我们在。
郁烟:一直在。
沉裕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笑了起来。
是啊。
她们在。
那自己呢?
在哪?
又要去哪里?
车窗外的风景,一幕幕都逐渐熟悉起来。
到站了。
“师傅,停一下,谢谢。”
车停下来了。
沉裕沿着小路走回去。
一路上,她越来越平静,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她以为她会抵触,但她没有。
她四处看了看,没有看见新坟。
她不知道姑婆的长眠地。
沉裕回去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她站在地坝边人回来。
邻居看见了。
“沉裕,回来了。”
沉裕笑着回答:“是。吃饭了没。”
“在煮了。你奶奶他们应该要回来了。”
“好的。”
跟她打招呼的,她都笑着点头。
村里的狗没有看见,大黄也不在。
应该出去野了吧。
夏天的农村,好像黑的很慢。
他们回来的时候,看见梯子上坐着一个人,吓了一跳。
沉裕:“回来了。”
沉千直接往后退,沉裕:“怎么了?堂哥,这么怕我?”
沉千摇头。
“你让让,我开门。”
沉千开了门,拿了拖鞋。
上楼了。
沉奶:“进去吧。我们煮饭。”
沉裕:“嗯。”
沉奶:“她把你外婆接到县城了。等会她回来。”
“嗯。”
沉裕帮着煮饭。
再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丰腴的女人。
“回来啦。”
女人对她笑。
沉裕认出来了。
“嫂子。”
“你要不要抱抱孩子?”
沉裕走过去,很轻。
她怀里的孩子,好小一只,但粉嘟嘟的,很可爱。
沉裕的嘴角上扬,把手背在后面。
“不了。怕伤到她。”
沉裕又改了口,“抱一下。就好。”
嫂子把孩子轻轻放在她手臂上。
沉裕很紧张。
她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
全身软软的,还有一股奶香。
沉裕僵硬的抱了一会就还回去了。
“我先去做饭。”
有说有笑。
沉千还好,他很喜欢那个孩子。
即使是个女孩。
吃完饭,洗了碗。
沉千在外面抽烟。
沉裕走出去,站在他旁边。
“让嫂子上去吧。”
“你再等几天不可以吗?非要这样吗?”
沉裕想到群里的消息,笑了一下。
“我不会说第二次。”
沉千烦躁的灭了烟,将那母女带上了楼。
嫂子:“怎么了?”
沉千:“不管怎么。都不要管。”
嫂子:“是沉裕要做什么吗?你别瞎掺和。”
沉千:“我知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提醒我。”
嫂子:“笨。她抱过女儿了。她或许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或许是你对女儿好。总之,你别掺和。”
沉千:“不能。叔在。”
嫂子揪着他耳朵,“你就不能变通吗?非要和她搞的那么尴尬。”
沉千:“可叔对我们很好。我不能。”
“你就去吧。滚。”
沉千抱了抱她,“对不起。但我不能。”
沉千出去了。
他烦得很。
楼下,沉裕坐在凳子上。
“关门吗?”
沉爸瞪她,“不关。你的东西呢?就你一个人回来?”
沉裕:“东西在路上。后面你们去邮局拿就好。”
“不要钱吗?一点都不懂事。”
沉裕站起来,直挺挺的跪在他们面前。
“你干什么!”
“沉千,把门关上。”
沉千关了门。
沉裕:“让我回来,干什么。”
沉爸:“考完了,不回来,你想长翅膀飞是吧!”
沉妈在翻她的背包,沉裕的眉头紧锁。
“能不能别翻。”
沉爸直接给了她一脚,“你妈还看不得是吧。”
“随便你们看。”
东西翻的到处都是,除了书,什么都没有。
沉妈揪着她的领子,“东西呢?”
沉裕:“你想要什么东西?”
“钱呢?本子呢?”
沉裕:“没有。”
“你在骗我!”
“你要我回来,我回来了。你说我不回来,你就去闹,让我丢脸,让我爸把我腿打断。”
“现在,你想要什么?”
沉妈:“你的手串呢?手表呢?”
沉爸皱着眉。
沉裕笑了,“呵!那是别人的。”
“那是她们给你的。”
“拿出来!!”
“你觉得一个学生能有多少钱。你觉得能值多少?”
“你那两个朋友都有钱。不会送差的给你。你拿出来!”
“还了。”
“你怎么能还!你知不知道可以换钱。”
沉裕的手握的紧紧的。
别人对她的祝福,千辛万苦求来的,只能去换钱。
哈哈哈哈哈
沉裕看向沉爸:“我家谁赌博了吗?这么缺钱。”
沉爸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你在胡说什么!”
“那为什么她疯了一样要钱。”
沉爸把沉妈拉开,“给我安静点!”
沉妈在那边哭,“我当初瞎了眼嫁给你。呜呜呜呜”
沉裕突然笑了。
沉爸:“笑什么!你个孽障!非要老子离婚,你才开心是吧。麻蛋。”
“你是老子的种吗?啊!跟老子唱反调。他喵的。”
沉裕:“不知道。”
沉爸:“我问你,为什么没回来?你姑婆一直在念叨你。你为什么不回来!她走的不安心!”
沉裕深吸口气,“我说过了,老师告诉我的时候,已经回不来了。”
“你他妈的借口都不会找!你们老师,会是那样的人吗?啊!”
沉裕看向沉妈,“你可以问问她,是不是老师拒绝的。”
沉爸:“说。”
沉妈摆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查她手机吧。有记录。”
沉妈不让,一直躲,沉爸直接按在地上,把手机拿了过去。
翻了记录,确实有通话记录。
但同时也看见一个号码频繁出现。
想到村里的流言,火冒三丈。
“你tmd,你个贱人!给劳资戴绿帽是吧!劳资打死你!”
“离婚,现在就离。”
沉妈:“不。孩子,我不离。”
沉裕看戏,没想到烧到了自己身上。
“离不离是你们的事,和我没关系。”
沉爸给了她一脚。
沉裕吃痛,“又不是我和你们过日子。确实和我没关系。”
“爱离不离。别拿我当挡箭牌。我觉得恶心。”
“别逼我,到时候,谁难堪,谁知道。”
沉妈突然就怕了,她怕沉裕说出来。
扑过去,抓沉裕,沉裕没躲。
沉爸:“给劳资安静点!你回来,干什么!”
“你们叫我回来的。”
“你们不就是怕我考上好的学校了,你们控制不了我了。”
“要不然她怎么会在考试前一天出现在学校,威胁我。爸,你说呢?”
沉爸:“你个贱人!你跑去学校干什么!md,你见不得我们好,是吧!”
沉爸打累了。
转头看向沉裕,“没想到,一向正直的你,也会耍心眼。”
沉裕:“我不是傻子。”
“你姑婆去世,你没回来。这是事实!你让我丢尽脸!”
沉裕心里的无力感在无限放大。
“是,我的错。姑婆的坟在哪?”
“你这一辈子都别想知道。劳资丢尽了脸!”
沉裕:“你不想办升学宴了吧。正好,我懒得应付。”
沉爸:“你威胁我?”
“没有。”
沉妈拉着沉裕的衣角,“沉裕,别,要办。要风风光光的。”
沉裕觉得恶心,把衣服抽了回来。
“那就答应我的条件。”
“不可能!”
“那换个吧。你们离婚,我跟谁?”
沉奶:“说什么呢?都什么年纪了,还胡闹。”
沉爸虎着脸,“一定要离。你别管。”
“我不要你。”
沉妈看着沉裕看她的眼神,“我也不要。”
沉裕在那一刻,彻底的对他们失望了。
心疼吗?
疼。
如坠冰窟,也不过如此。
沉裕突然就笑了。
满脸的泪痕。
“那竟然都不要,就把我分出去吧。我成年了。”
“学费我自己想办法。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沉奶:“说什么胡话呢。不行。”
“养老保险怎么办?没有孩子,根本交不了。不行。我不同意。”
谁都想要沉樱,但只能一边一个。
沉裕在笑,不知道在笑他们还是自己。
沉奶:“沉裕跟着你爸。你同不同意。”
“我不同意。”
“都不要我,我为什么要同意。我不贱。”
沉爸又踹了她一脚,“好好说话,会不会!她是你长辈。”
沉裕忍了下来,“如果她不是,我现在不会跪着。”
“离婚是你们的事,和我无关。跟谁也随便。你们只要知道,我不同意就行。”
沉爸:“你跟着我。明天就去离婚。妈的贱人!”
沉裕歪着头看着他,“我不愿意。”
“你不愿意也得愿意。你的户口在劳资这!”
“你以为劳资愿意要你!要不是没办法,要不是你还有升学宴,你以为劳资要你!呸。”
沉裕:“我有权利上诉,我不跟着你们。你们对我做的所有事,我都有证据。你们反驳不了。”
沉爸:“你就是个疯子!你有病,你以为法院会判你吗?”
沉裕梗着脖子一字一句的说:“我有人要也有人爱我。”
对不起,谢妈谢爸。
“我有病。是啊,我就是有病。谁逼的!我就是个疯子,我这样,你们脱得了关系吗?”
“看来你不记得医生说过什么了。医生说我有人格分裂的前兆,说我有抑郁症,躁郁症。”
“你们忘了是吧。我平时伪装的太好了是吧。”
“人格分裂,我给你们说一下,我可能完全出现一个和我现在不一样的人格。我会变成另外一个模样。”
“要是那天杀了你们,我都不一定会判罪。”
沉爸:“你真的是个疯子!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让人恶心!”
沉裕动了一下脚,“那又怎样?”
“要么答应我的条件,要么我现在就出去,告诉所有人,我有病,精神病,是个疯子。”
“我不怕丢脸。”
沉爸气得又想踹她。
“我要去验伤。你随便踹。”
“你!”
沉裕突然笑了起来,眼睛哭过,是红的。
突然让他们背后一凉。
“你... 你... 你... ”
沉裕:“这么怕吗?我是沉裕。”
“爸,你在怕什么?怕我变成疯子还是怕我揭穿你想要个儿子又养不起要打掉,把错怪我身上。”
沉爸:“不。你不是沉裕。沉裕不会这么和我说话。”
沉裕:“爸。我是人。时间久了,心就冷了。”
“要么答应我的条件,要么我就出去说。你们选。”
“你的条件是什么?你想独自一个人出去,不可能!”
沉裕的眼睛眨了眨,用指甲狠狠的刺痛了手心。
她怕自己心软。
“写断亲书。写我和你们再无瓜葛。”
“不可能!”
“你是我生的。不可能。我不答应!”
“断亲书,你们不做的过分,我不会拿出来。在户口,在法律,在外人眼里,我还是你们家的。”
“我不同意!”
沉裕:“那就把我分出去。”
看着沉爸,问“这些年,你有真心爱过我吗?小时候的衣服鞋子,你们都买一样的。买的都是沉樱喜欢的。”
“说给我的奖励,名字是她的。手机她也有。”
“你们都知道那段时间是我在支撑这个家,可你们装聋作哑。”
“我初中的奖金,你们拿了一半。就算你们不找我,我也会拿一半出来。”
“可你们呢?”
“爸,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这些年,你对我,没有好脸色。动不动就是打骂罚跪。”
“我以为只要我考好了,你就会开心。可我没看见。”
“我以为是因为我是女孩。可你对沉樱呢?你对她很好。好到我嫉妒的想要杀死她。”
“我自杀那年,你们害怕,是因为怕村里闲话吧。要不然怕村里闲话,你们应该很高兴。”
“你养沉千沉樱,很轻松。”
“你在听到医生说的时候,你就开始怕我了。不是吗?”
“你们落在我身上的不是怜悯,不是同情。是害怕,是恐惧。”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你们在我差点死的那年,给我的温暖,早已经耗尽了。”
“现在我对你们的耐心也耗尽了。所以就这样。”
“我就是不孝,就是个疯子。”
沉裕看着他们,眼泪不受控制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