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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元,”季沧海稍微起身拦着儿子。

他后知后觉的想起——

来西夏这一路,足足两个月里韩枭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在他起热呕吐时,韩枭能垫着帕子来接他的呕吐物,侍奉那般尽心。

以及除夕夜的船舱里。

韩枭酒后跟他说往后要和季家一同建设南部,把季州城恢复到从前模样。

那时的神情都不似作假啊。

季沧海在俗世沉沦几十年,能看出来。

韩枭这个孩子,跟他爹韩老贼是稍有不同的。

或许.....

季沧海朝儿子说:“...或许,韩枭也未必知情,咳、你传信...叫钱志远查、那个暗卫有没有回,南部....咳咳!”

虽然已经晚了,但若能找到羊咩咩。

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寻一寻解药。

但身子已经亏伤成这样。

就算有药又能如何呢。

唉。

“爹,您先躺下。”

季清欢把老爹扶着躺好,掖了掖毯子。

“季清欢?”门外韩枭被侍卫拦住,还在喊,“我能进来吗?”

季老爹把脸转向床铺里侧:“...你们出去说吧。”

他这副孱弱模样不想被外人看见。

“好。”季清欢紧攥着老爹的手,心疼的抿了抿唇。

这才收敛心绪起身往外走。

韩枭不知情?

未必吧。

否则羊咩咩是怎么来的将军府......

*

门帘外面。

韩枭穿着一身光彩夺目的浅金色华服,胸口用银线绣着虎头,在阳光下整个人都透着神采奕奕,相貌又俊美,一看见季清欢就勾出笑容,眸色专注又欢喜。

他嗓音是惯常的傲慢,还带着点暗戳戳的关心。

“是不是老将军哪里不好,西夏的药能行吗,我父王给我随行塞了许多好的东西,给你拿点?”

“不必了!”季清欢没看他的眼睛。

身边两侧有季家军在值守,他忍着想质问的话。

拽着韩枭往树林里走去。

“跟我来。”

“喂,”韩枭被拽的发丝在身后晃来晃去,自然没反抗,他瞥了旁边两眼,有不少季家军在悄悄看他俩,噙着笑低声问,“你不与我避嫌了?”

他倒是不介意。

可季清欢不是很介意被季家发现他俩的私情么。

这么着急攥着他手腕往树林里拽.....

韩枭压着眼皮看两人相连的手,感受到季清欢掌心的温度,嗓音戏谑。

“季清欢,你想对我做什么呀,何必拽着我,我又不会跑掉.....”

“闭嘴,我有话问你!”

季清欢强忍着怒气,把他拽到一棵大树下。

这是一片杨树林。

春风微暖,正是白絮飘飞的季节。

韩枭视线落在眼前人的发侧,那儿有一团树絮白毛毛,被风吹着。

他松散的笑:“你问啊。”

有光影落下,白毛毛在他眼前人头上一直晃。

惹的韩枭抬手想去捉。

却被季清欢一巴掌拍开手腕!

“哎,”韩枭吃痛皱眉,但被打习惯了也不会恼,甚至又朝季清欢笑了笑,“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羊咩咩,是你叫他来的将军府。”

“是啊,”韩枭不耐烦的转转手腕,转头往身后看,“他人呢?长的是丑了点但也有些本事,你要不嫌他丑就用一用......”

“果然是你。”

季清欢眸底有一小簇光,暗了下去。

“什么果然是我?”韩枭听出不对劲儿,稍微侧头看季清欢的脸色,“有话直说,你我之间不必弯弯绕绕。”

许久不见。

季清欢这副冷淡模样还是很合他的眼。

韩枭越看越喜欢。

他忍不住想捏捏季清欢的脸:“做什么板着脸,笑一个?”

“走开!”季清欢冷笑着打开他的手,语气讥讽,“嘴上说不必弯弯绕绕,实际净干一些弯弯绕绕的勾当。”

嗯?

这叫什么话。

韩枭疑惑皱眉:“你说什么呢,我干什么弯弯绕绕的勾当了,我对你还不够坦白?喂,你是不是跟傅云琦待久了学的血口喷人,在城门口就胡乱冤枉我父王......”

亏他还真心诚意把季沧海救出来。

翻山越岭的往西夏跑。

韩枭用手背朝季清欢胸口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我救了你爹你还朝我甩脸子?你没心啊。”

“我没心?”季清欢咬牙切齿,攥住他手腕再次甩到一边去,往前一步压近距离,“你听你父王的话下毒谋害我爹,又假模假样的来跟我装痴情,你耍我呢韩枭!”

什么在一起,什么等着。

什么努力。

这就是韩枭的努力?

季清欢最后一句嗓音压的极低,垂着的指尖都攥进掌心里了。

当真怒极!

“你说什么呢,”韩枭愣了一下,距离挺近让他想抱季清欢,“谁下毒谋害你爹了?”

季清欢按下他的胳膊,盯着韩枭这张疑惑的脸,冷嗤:“你才是跟傅云琦一样会演戏,羊咩咩给我爹下毒,这件事你敢说自己毫不知情?”

“!”

韩枭脱口而出:“那死羊头给你爹下毒,此话当真?”

死羊头是死士,定期会服用韩家特制的毒药,受毒药挟制,绝不会为他人所用。

所以假如季沧海真的中毒。

是谁指使的羊咩咩......

一目了然!

季清欢气的眼眶发红:“你说呢,我爹身体愈发虚弱已经病倒了,挺聪明啊,世子殿下,一路忍到西夏才动手,我是不是该多谢你留我爹活到今天,就为不脏了你韩家的地界?”

不管韩枭知不知道这件事。

都别想撇清干系!

“不是,”韩枭听的眼前一黑,努力消化这个消息,“我从来没想着害你爹,我一路伺候他比伺候我父王都尽心,不信你问他啊。”

季清欢嗓音颤抖:“是么,那又是你父王的主意,跟你无关?”

“本来就跟我无关,我毫不知情!”

韩枭心说完了。

好不容易在季老将军面前建立起来的好感。

又被家里那急功近利的老父亲毁了!

他走的时候都说了别急别急,会带回南部想要的利益。

怎么就非要自作主张。

下什么毒啊!

韩枭烦躁的单手叉腰,另一手拍着额头。

急的在原地转了半圈跟季清欢解释。

“是,进城那日我说了死羊头两句,他就骑马追着你跑了,我以为他是要去给你效力,就没阻拦,换旁人我定是要拦着的....”

“韩枭!这话你自己信吗,我跟他素无交情他能主动来给我效力?”

季清欢眼眶发红,薄唇都抿成一条线了。

“可我——”

韩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好像怎么说他都逃不开。

毕竟毒是他父王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