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气氛还算融洽。
可是白檀和曹承枫不免会拘谨。
他们从前在南部军营里不是没有同桌吃过饭，但现在显然不一样了。
哪怕季清欢示意他俩不用拘束，可白檀跟曹承枫还是放不开，他俩捧着白米饭，偶尔才夹一次放在面前的菜。
季清欢跟韩枭只要一说话，对面那俩人就想站起来回答。
反复几次，韩枭也不想再折磨他俩。
韩枭问：“老贼已经渡江往京城去了？”
这就是喊他俩过来吃饭的原因。
原本还请了夏鸣春，但夏鸣春头伤未愈不好挪动。
“是，”曹承枫咻的一下站起来，单手扶着腰侧佩剑，严肃细致的禀告着，“昨夜巴图氏从另一处隐秘渡口偷渡往京城去，并未走西渡口。”
巴图老王早料到撤出西夏，兴许会在西渡口遇伏。
他早就悄悄布置了另一处能随时离开的渡口。
船只和从京城赶来接应的辽兵们，也早就在暗处等着了，只等接上巴图老王当即开船，一溜烟就在江面上跑没影儿。
待钱如意他们骑兵赶到时，只看到野丛岸边留下的船锚痕迹。
老贼是追不上了。
曹承枫说：“此刻，估计那老贼已经到了桂花城附近。”
“我们午后就从西渡口过江，”季清欢接话说出眼下打算，毕竟韩枭刚睡醒，“不等他们在桂花城喘气，亦步亦趋的追。”
桂花城属于京城地界。
在老贼离开西渡口的那一夜，整个西夏彻底安全。
西夏百姓们欢呼雀跃的奔走相告。
他们再也不必受外敌威胁了。
可是京城里的百姓们还在水深火热中。
得尽快将老贼逐出中原！
“嗯，追是要追，但你别走西渡口，”韩枭朝曹承枫看去，脸庞在阳光下是冷凝沉着的，“你带两万破辽军，去夺湘城。”
这话是朝曹承枫说的。
曹承枫一怔：“可巴图氏去的是——”
“我们登岸后往桂花城打过去，老贼势必要往湘城跑，以此拖延我军的进军速度，眼下局势属于敌退我追，我们的行军路线很被动，只能跟着他跑，这样不好。”韩枭解释道，“你直接带兵去夺湘城，守住湘城，此举等于提前断他后路，叫他不得不顺着我定的路线逃往京城，变被动为主动，这对我们之后的进军路线有益，能节省时间。”
如果老贼要死守京城夺皇位的话。
曹承枫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韩枭懒得废话，把接下来的行军布置告诉曹承枫。
“预计七月十六，我与季小王爷攻占桂花城，你于七月十七夺湘城，你的水路比我们长一截，多给你留半天时间行军。”
“末将领命！”曹承枫拱手道。
韩枭朝他摆摆手：“你现在就去安排吧，吃过饭再往北去。”
“是！”曹承枫看了白檀一眼，又朝季清欢也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坐在饭桌上他也约束，吃不好饭。
不如放他回去找兵将一起吃。
世子还是体恤下将的。
韩枭又朝白檀说：“地图。”
“...有韩王世子在，果然省心省力，”季清欢轻笑一声，伸手把菜碟挪了挪招呼白檀，“放这儿。”
看架势韩枭是要研究接下来怎么打了。
季清欢爱听。
“你倒是会享福，”韩枭转头看了一眼季清欢，好笑道，“本世子也不是白给你出力的，想想怎么犒劳我。”
季清欢挑眉：“给我出力？世子说话不够严谨，军功季韩两家一人一半，谁占你便宜了。”
“你占我便宜了。”韩枭不假思索的回。
季清欢：“？”
哥，你说的便宜是正经便宜么。
他在桌下踢韩枭脚踝。
别乱说话。
“......”
好在周围只有白檀，白檀正在认真铺地图。
听见世子那句极具歧义的话。
白檀直接忽略，没什么反应的聊起正事。
“最新的京城地图，您二位细看，这是我来的时候老王爷给的，他说京城此刻约有四万辽军驻守。”
加上巴图老贼撤出西夏时那一万五。
老贼此刻还有辽兵五万余众。
“——有这么多？”季清欢笑意陡然凝固。
因为按照他们的预估，京城最多只有辽军两万。
哪儿来的四万！
季清欢一边看地图，一边朝白檀问：“这地图靠谱吗。”
“四万，”韩枭选择直接相信，“我父王说有四万就势必不会错，大抵是从东蒙又来援军了。”
原本老贼只有三两万辽军是必败之势。
如今东辽援军赶来，又给了老贼挣扎鏖战的砝码。
该死的......
季清欢盯着地图随口道：“我老爹只说最近匈奴正不断往南岸聚集，去了铁壳子城，倒是没估出准确人数。”
“什么？”韩枭眸光变了一下。
季清欢抬手摸向怀中：“京中宗族世家跟我爹有相熟的，前几日来信问平安，我派骑兵把阿姐绣的物件儿给我爹送去，今天上午，骑兵捎回一张我老爹写的信，喏，你看。”
他把怀里信件拿出来，递给韩枭。
“给我，”韩枭伸手接过还带有季清欢怀中温度的信纸，展开快速阅尽，“匈奴往南岸聚集......”
季沧海在纸条里除了让季清欢注意安全。
就是说——
他去金昭岭看海平线有无上涨。
陈五叔给季清欢配了头疼药，正叫人送来。
京中宗族传信说匈奴撤出京城，正往铁壳子城去。
季沧海意在告诉季清欢：
京中守卫单薄，可以趁机直攻京城。
季清欢也是看了这封信后觉得形势大好。
这才命令全军立即渡江，追往桂花城。
不给老贼多留喘息的时间。
怎知京城眼下竟然还有五六万的辽军.....
啧。
打进京城要棘手了。
“......”
韩枭看着看着，眉头就皱起来。
他伸手从季清欢面前把地图拽过去，视线在京城和铁壳子城之间来回转，最后落到南岸，又从南岸看了看对面的——
南部小渔村！
韩枭心里‘咯噔’一下。
他刚才好像忽略了什么？
韩枭面色一紧：“白檀！你快去找曹承枫让他不必去湘城了，你们即刻带人从金昭岭后方的海崖出发，回南部！”
“！”白檀跟季清欢都惊了。
白檀问：“回南部？您在说什么.....”
他们几员战将才刚到西夏不久啊。
为何要回南部？
“啊，”季清欢也猛地反应过来。
他想到之前巴图元勒当使者在瓷城谈判时。
季清欢朝韩枭说：“先前，老贼的儿子跟我说过，说他们跟小岛国商定势必要夺南部，小岛国承诺给他们好处，所以现在.....”
“没错，”韩枭肯定道，“那老贼打算放弃京城，他要再战我南部！”
可是眼下。
他父王把战将送来西夏帮他，连武器和装备也都送来不少。
况且去年那一战，南部损伤的元气还没养足。
现在怎能经得起六万匈奴第二攻？
南部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