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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子不大,但至少有客栈。裴长卿下了马,走进客栈,护卫早已贴心安排好了一切,将桌椅打扫干净,房间换了被褥,点上熏香。

请来大夫为八号诊脉,开了药方……如此鞍前马后地伺候,当过几次大小姐,在宫里是个才人的八号也有些惶恐不安了。下船后她气色好了很多,趁着护卫四处打点的间隙悄悄问裴长卿:“有必要这么……这么招摇吗……?”

裴长卿品着茶,翘着腿,嗑着瓜子,给她也倒了杯茶:“放松放松,享受一点怎么了?”

八号凝视着护卫们从行囊中掏出的茶具、茶叶、瓜子甚至坐垫,没有说话。

皇长子殿下出门在外,虽然要隐藏身份,但也不能因此吃了苦。殿下久居深宫,贵体又怎能忍受得了乡下客栈的粗野服务了?世家子弟、门派传人、某些身价丰厚的大侠出门也不吝啬钱财,他们讲究一点又怎么了?

一切安排妥当,护卫四散开,并不一团地簇在裴长卿身边,只有沈凡安腰板挺得很直,站在裴长卿身后。

观这少年,衣食住行,无一处不精细,无一处不奢华。

客栈中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这一行人身份不凡。

掌柜战战兢兢地亲自迎接,几个背负刀剑的江湖人倒是冷哼一声,对这矜贵的公子哥颇为不屑。

裴长卿浑然不在意外界眼光,问八号:“你身体怎么样?要上楼休息吗?”

八号默默摇了摇头。裴长卿道:“那好,在船上坐得闷了,我得找点乐子。”

他目光扫视一圈:“你们这有说书先生没有?”

掌柜连忙道:“小店请不起熊猫阁——”

裴长卿突然咯咯笑出了声。身边少女原本青白的脸色带上了诡异的红晕。

“——没有熊猫阁的说书先生——”

裴长卿突然转头笑着问沈凡安:“熊猫、噗呲,阁的说书先生要价多少?”

沈凡安说:“熊猫阁并没定标准,在外说书先生的价格并不一致。”

“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长卿似乎根本不在乎他话语内容,听见头三个字便又哈哈笑起来,用力捏“阿梦”的肩膀,她也低下头,颤抖着捂住了嘴角。

沈凡安:……?

裴长卿发癫很正常,但是,始终表现得像个常识人的“阿梦”怎么也笑了?熊猫阁这三个字是什么暗号吗?

殊不知,虚空之中,他看不见的界面之上,两个人正进行隐秘的对话。

【5-皇子】:哈哈哈哈他那个一本正经地说出“熊猫阁”三个字的样子超级好笑啊哈哈哈哈!!

【8-才人】:住手,住手!不要玩弄人家了!我心中高冷帅哥的滤镜快碎了啊啊啊啊啊——

【5-皇子】:那咋了

【5-皇子】:高冷帅哥,三号不也是来着?也没见你欣赏他?

【8-才人】:哎,不一样啦。不管长得再帅,只要一想到皮下是网友,我就欣赏不起来了。

【8-才人】:而且三号明明不是高冷,是外冷内热闷骚沙雕。

【5-皇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长卿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之中,未曾感受裴长卿疯癫的掌柜闭了嘴,以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惊恐又疑惑,不知少年为何突然笑得如此欢,不敢说话,只好冲着大堂一角挥挥手。

那里站起来一个青衣男子。男子身着的青色长衫洗得发白,已经有些破破烂烂,眼底乌青,下巴未曾修整,张嘴便是一股酒臭:“公子想听什么书?”

掌柜见他这模样,颇为懊悔,若早知今日有贵客临门,就花钱去请熊猫阁的说书先生了!这不修边幅的酒鬼要价便宜是便宜,可……若惹怒这位公子,转投其他客栈该怎么办?

他的担心并不重要。裴长卿笑够了,自怀中掏出一枚铜钱,随手一抛,铜钱铛地落在说书先生手里,道:“先随便讲一段。讲得好,我就给你金子,不好就只有铜钱拿。”

说书先生摩挲着铜钱,浑浊的眼睛亮起来,道:“怎么个好法,公子?”

裴长卿伸手抚了抚八号的背,给她顺气,道:“我和这位朋友听得开心,那就是好。”

“……”说书先生将铜钱收入怀中,像模像样地思考片刻,道:

“那就讲一段——大侠义除奸邪,护法横死金陵的故事。却说就在那一月前,大名鼎鼎的恶徒,魔教护法……”

还没说完,裴长卿就掏出铜板,直直打在他肩膀上。

“没意思。”他道,“换一个。”

在论坛上都听过了。关于这事,裴长卿和八号知道的,可比外人多上不少。

“……”说书先生又想了想,“那公子可知,最近全江湖都在传闻,谷九先生的师弟——”

在最近的江湖,算是头条热搜,顶流中的顶流。不管多么山村野人,不谙世事,疯疯癫癫,听了“谷九”两个字,也要为之分神,问一问,那神秘组织究竟叫什么。

果然,谷九名号一出,不同凡响,不光原本不在意的江湖人们投来目光,裴长卿的表现也立即不一样了。

他再次大笑起来。

甚至从座位滚下来,不顾仪态,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沈凡安本该去扶,但裴长卿挥手拒绝,在地上疯狂扭动。

这下所有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了。除了自己也憋笑憋得很痛苦的八号。

“哎、哎!”裴长卿挣扎着爬起来,“再讲——对了对了,下一个是不是要讲崆峒掌派人变动的事了?”

说书先生:“这……新掌派人……行踪隐秘,咱们知道得也不多。硬要说的,那就是冷面神捕擒杀妖女……”

“哈哈哈哈哈哈!!!”

————————————————

“咳咳……”

裴长卿拍着衣角的灰尘,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说书嘛,就不要讲这些最近发生的事了。”裴长卿道,“讲讲过去的故事。这我才爱听。”

此话一出,那说书先生眉头皱了起来。其余江湖人也是心中吐槽,这人还真是与众不同。

往往不都是要求听点新鲜事吗?陈年旧事听得熟了,没意思。

说书先生道:“过去……这……”

裴长卿挑挑眉:“要劲爆、厉害、外头听不到的那种。”

说书先生还在思考,裴长卿从怀里掏出个颇有分量的钱袋丢过去:“先打赏这些,讲得足够劲爆,就再来一袋。”

顾不得许多,说书先生猛地窜起来,双手捧住钱袋,稍微拉开绑绳,金光便从中散发出来,照得他那如饥似渴的神情分外亮堂。江湖人有几个眼神也焊在了这钱财之上。

出手阔绰,重财之下,说书先生也将其他事物抛之脑后了。他紧紧握着钱袋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那咱就讲个劲爆、外头绝对没人讲的故事……”

他笑了起来:“赤义王封侯惨被杀,两军金陵交战——”

“哐当!”

话还没说完,许多人陡然变色,两个护卫自角落冲出,动作极重极快地按住了说书先生,踢翻桌椅,将他死死按在了地下。

“哎、哎,这是干什么?公子?是您说要不能讲的故事啊!”

说书先生防不胜防,被压制在地,惶恐不胜。裴长卿皱了皱眉,抬手道:“哎呀,把人放了,放了!这么招摇,还嫌闹得动静不够大!”

两个护卫迟疑着望向沈凡安。沈凡安神情严肃,弯腰传音:“殿下,此人偏偏选择此事,说不定是知道您身份,前来试探……”

他欲言又止,不知如何跟裴长卿解释。

八号看看沈凡安,又看看裴长卿,神色迷茫。裴长卿并不像表面上那般无知,他自然是知道的。

当年宣平帝裴昭登基后,将赤义王封在金陵,过了两三年,赤义王便谋反。朝廷与赤义军在金陵城内、城外交战,百姓未能出逃,死伤无数。战后又严抓残党,牵连无数。

后来宣平帝下令不许议论此事,这场叛乱便消失在台面上。

身为禁军,他们是无论如何都得遵从宣平帝的命令的。若坐视不管,任由说书先生大放厥词——裴长卿没事,其他人怎样,都得看宣平帝心情。

唉,封建老登。

裴长卿嘴角一扯:“行了,闭嘴吧老沈。你们俩,把人带过来。”

护卫依言上前,裴长卿叫他们放开说书先生,端详了一下对方吓得涕泪横流的脸:“只是喝多酒,说错话了嘛。还不快放开。”

众人哪还看不出,这公子不是武林世家,而是朝中显贵的公子?否则手下怎会对赤义叛乱一事如此敏感?他们倒没想到皇家,毕竟想象力不允许。同时在心底暗暗庆幸,还好没说什么不该说的。

江湖人普遍对朝廷持蔑视态度,刻板印象里一口一个“狗皇帝”“皇帝老儿”。

这在十几年前并非刻板印象,但那毕竟是十几年前。如今宫里的是励精图治、手段果决的宣平帝,而不是有亡国之君样子的先帝。时过境迁,现在的江湖人,许多要是真遇上有关朝廷的事,反而怂了。

说书先生借着裴长卿的话顺坡下驴:“对对对对对,我酒喝多了,醉了,醉了!”

裴长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喝酒误事,是吧?”

说书先生点头如捣蒜:“小人不敢了,不敢了!大人,您就饶了我吧!”

“哎,我可不是什么大人。”裴长卿晃着手指,“我身无官职,家父那才是尊贵的‘大人’呢。”

虽然严格来说该叫陛下而非大人。裴长卿点了点说书先生的肩膀:“总之,酒后口出狂言,也不是什么大事。饶你一回啦。下次注意,别喝酒了。”

说书先生猛地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磕起头来。脸上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散去,就听裴长卿突然幽幽地道:

“除了喝酒,还有件事,才是大事。”

说书先生的身体一僵。

裴长卿弯下腰,手伸进说书先生衣袍之中。沈凡安脸色一变,突然变得难看起来。客栈中众人伸长了脖子去看裴长卿的动作。看着看着,八号轻轻发出一声“啊”。

只见裴长卿伸出手指,挑着两个钱袋。其中一个正是之前他抛去的那个,另一个……他将其打开,抖了抖,里面掉出几两金银、两个玉佩。

玉佩洁白光滑,散发着莹莹的光辉,看着不像凡物。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那玉佩应是裴长卿之物,不知怎么到了说书先生怀里。沈凡安冷冷盯着说书先生,手放上了刀柄。

连他都不清楚说书先生是什么时候出手的。此人偷盗技艺竟如此高明?

裴长卿握住玉佩,指着其中一个,对说书先生猛然凝固的表情调笑道:“手不干净,可是大事。一定要改哦。我是为了你好。”

“拿了这东西啊,若你不小心处理,可是会惹上一身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