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站在齐眉院的院门外,抬头看向院门上方……
那里原是有一块匾的,上面写着齐眉院三个字;
如今那里……却是空荡荡,一个字也无。
那块匾是自己让摘下来的;
也是自己让人砸碎了的。
齐眉院,到底不是自己的地方;
齐眉,呵呵……
到底也不是自己和心爱的人齐眉。
当年齐眉院的真正主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所以,现在看起来,那块匾,其实并非是因为自己气怒之下把它砸了;
而是,这座齐眉院真正的主人不在了,这块匾也就留不得了。
这该是冥冥中注定的吧!
想到此,殷氏难掩一脸颓然。
“你二人留在外面等我,本夫人自己进去,一会儿就出来。”
“夫人,还是……还是奴婢两个伺候您……”
“不用!”秋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殷氏不耐烦地打断。
“是!
那……夫人您小心些!”
秋桂朝着殷氏福了福身,小声叮嘱。
殷氏没有应答,只是缓缓地迈步,缓缓地走进了齐眉院中。
这座齐眉院,是当年傅宝珍的爱巢。
在这里,傅宝珍花费了无数心血,也砸下了不少金银,才使得这座院落美轮美奂,处处是景。
是自己害死了傅宝珍,取而代之住进了这里。
可……那又怎么样呢?
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傅宝珍的。
就连丈夫也是傅宝珍的……
当初,傅宝珍可是冷显三求六告,三媒六聘,用八抬大轿才迎娶回来的正妻!
是拜过天地,共饮过合卺酒的!
而自己呢?
自己就像个小偷,像个贼一样,偷偷摸摸地见不得光。
虽然自己不愿承认……
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鸠占鹊巢吧。
偷偷地进来了,偷偷的住下了,偷偷地享受了这一切……
可现在呢?
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一夜之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被自己偷过来的,属于傅宝珍的东西一睁眼都不见了……
傅宝珍陪嫁过来的家具摆设不见了……
属于傅宝珍的钗环首饰、金银珠宝不见了……
就连那堆满库房的傅宝珍的所有嫁妆也都不见了……
府中各院就像是被着意清扫过的一般。
一觉醒来,只剩下了自己这个本不属于这里的人,和冷显那个不配住在这里的人……
此时此刻,殷氏独自一人站在空空荡荡的屋中……
忽然间,只觉得周围阴风瑟瑟,绕身不去……
殷氏浑身寒毛直立!
“傅宝珍……傅宝珍……是你回来了吗?
傅宝珍,是你回来了吗?”
殷氏颤抖着连喊几声。
空空的屋子发出回声,显得此刻更是惊悚万分!
殷氏吓得踉跄着后退几步,直到脊背靠上门框,才算稍稍稳住。
殷氏抬眼看向屋中各处,眼中满是惊恐。
自己看不到傅宝珍的影子……
傅宝珍她到底在不在这里?
“傅宝珍,你赢了!
你赢了!
我承认,我羡慕你,我嫉妒你,我比不上你……
你有显赫的家世背景,我没有;
你有真心疼爱你的父母家人,我没有;
你的父母给了你一生享用不尽的陪嫁,我也没有……
就连冷显那个废物畜生,他其实真正爱的也是你!
他睡梦中、梦魇时,喊的也是你傅宝珍的名字!
就是比儿女,我……我也一样比不过你……
你的女儿冷溶月……就算我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她确实生的倾国倾城!
而且,有安国公府的好教养,她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
也难怪皇上会将她赐婚给自己最喜爱的儿子!
而我生的儿女……
呵呵……他们屁都不是!
傅宝珍……傅宝珍……
我说我后悔了,你信吗?
我说我后悔了,行吗?
我说我后悔了,你听到了吗?
我后悔扒上冷显这个废物渣男;
我后悔,进入这勤兴侯府;
我后悔……后悔当年害死了你……
我偷抢夺来的属于你的一切,除了你的嫁妆之外,再没有别的能让我感觉到半分美好!
丈夫不好!
婆婆不好!
儿女……儿女也不好!
什么都不好!
现如今,连唯一能让我觉得美好的你的嫁妆也都不翼而飞了!
只剩下了一座空空的,散发着臭气的侯府,和一群不好的东西。
我不想要了……
真的不想要了……
想想吧,勤兴侯府……能一夜之间就被盗一空……
是什么样的盗贼?
要来多少盗贼,才能不发出一点声响,不惊动一个人,就将一座侯府搬空?
就是来上几十号人,也要搬上大半夜,也需要几十辆马车才能搬运走吧?
事到如今,我才明白……
根本不是什么盗贼。
而是……而是你傅宝珍回来了,对不对?
你不甘心!
你回来了!
你让安国公府来人救走了你的女儿!
你将你的嫁妆也全部收了回去!
你知道你的女儿被皇上赐了婚,不久就要嫁给二皇子煜王殿下……
你就将你的嫁妆全部收回,留着给你女儿,对吧?
是这样吧?
可笑那蠢货冷显,该说他是异想天开呢?
还是该说他痴心妄想?
他可还一心期盼着,期盼着顺天府能将你的嫁妆全部找回来,继续供他享用呢!
冷显就是个蠢货、废物!
就凭他,还想人财两得?
就凭他,还想享齐人之福?
我呸!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殷氏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中疯狂大笑着。
那笑声隐隐地传出了齐眉院,传进了等候在齐眉院外秋桂和春桃的耳中。
两人惊慌地对视……
这笑声……是……夫人?
夫人……这是疯了吗?
两人想进去看看,可想到夫人的吩咐,她们不敢不从。
秋桂和春桃只好站在院外,紧绞着双手,伸长脖子朝着里面看着,看向那根本看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