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颜不禁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抽。
这家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认为,她是插足恒景和他夫人的第三者不成。
她不禁瞥了恒景一眼,意思是,快点把话说明白,别让这家伙胡思乱想了。
恒景却挑了挑眉,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突然,微微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阿颜,没有你的允许,我可不敢对外宣称你是我的夫人。”
时颜:“……”
男人温热的气息在他说话时,轻轻吹拂在她耳边,痒痒的,带着点无法言说的酥麻。
她不禁脸色微红地瞪了他一眼,这男人是什么意思,之前骗她做他的夫人,不是骗得挺得心应手么,现在让他解释一句,反倒矜持起来了?
恒景被她瞪了,心情反而似乎更好了,嘴角微微扬起,一双星子般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时颜被他看得脸颊越发烧红,心里连连骂了好几遍男色惑人,又瞪了他一眼,才转向显然比方才更震惊了的薛寻,尽量淡定地道:“薛刺史难道就没想过,我就是恒都督的夫人?”
薛寻眼眸一下子瞪大。
一旁原本满怀希望地看着她的宗向南,一颗心仿佛瞬间坠入深谷,自从知道她就是他的阿姐后的狂喜、激动和对未来的向往,仿佛都在她这句话后摔得粉碎。
阿姐……阿姐竟然真的嫁人了!
她的夫君还好好地活在这世间!而且,阿姐也明显是对他有情的……
那他又算什么?他算什么?
时颜没发现的是,在她那句话出来后,一旁的男人嘴角一下子扬得更高了,便连眼角的弧度也往上挑了挑,眼底的柔情瞬间扩散了开来,看着旁边女子的眼神,仿佛要把人溺毙。
好吧,他承认,他有私心,他一直渴望着听到身旁的女子再一次亲口承认,她是他的夫人。
而且……
恒景眼角余光,微不可察地掠过旁边眼神阴翳而沉痛的宗向南,眼底悄然掠过一抹嘲讽和阴冷。
也该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晓一下,有些人是他不该觊觎的。
不知道身旁某男人心里的醋都快淹死一池塘鱼的时颜见到面前众人这一脸震惊不已的神情,还有些茫然地看了林也一眼,“难道,我提示得还不够明显么?”
她方才说恒景是为她而来的这句话,已经是足够明显了吧。
林也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寻常人哪里会想到,堂堂的大都督夫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参与这样一个看起来并不重要的任务啊!
薛寻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时颜眉头紧皱,“既然你是恒都督的夫人,又何必亲自来西南道?而且,方才听你说的,你似乎跟我们陛下很熟……”
时颜看着他这万分不解的样子,忍不住笑开了,“瞧你说的,难道你就没想到,我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救你么?”
她本便没打算向薛寻隐瞒她的身份,方才,若不是恒景及时赶了过来,她早就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了。
薛寻又讶异得嘴巴大张了,“夫人……夫人竟是为了救我而来?这……这真的是……”
时颜轻笑一声,刚想继续说什么,左手就突然被人一把握住,恒景略显低沉的嗓音响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到城里再说罢。”
他此时的语气,分明不同于方才的轻松愉悦,带了点让人无法忽视的阴沉。
时颜不禁看了他一眼,想起他之前吃薛寻醋的事情,不禁有些失笑。
敢情这男人又在吃醋了。
她不是说了,她跟薛寻只是很普通的君臣关系嘛。
不过,想起自己这段日子丢下他为薛寻出生入死的事,她莫名地有些心虚,轻咳一声道:“恒都督说得没错,如今战事已是告一段落,后续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们还是先回去各自整顿一下,晚一点再聚在一起好好商量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做罢。”
说着,她看向薛寻,淡淡一笑道:“薛刺史也是,如今李恺志的大军受到重创,凭借我们如今的军队人数,要攻下衮州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你要去衮州做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罢?”
薛寻微微一愣,看着面前的女子,不禁有些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听到那女子亲口说,她来西南道是为了救他,他此时看着这女子,除了最开始那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外,还多了一种无法言说仿佛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熟悉感。
他静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道:“是,衮州……藏着韩圻年最龌龊不堪的一个秘密,我答应了一个人,定会替他去衮州,把他的家人带回来,若是咱们能把衮州攻下来,自是最好不过了。”
他的想法没有改变,他依然不相信恒都督。
毕竟有多少人在极致的权力和地位面前,还能守住本心?
只是,他如今与恒都督之间实力悬殊太大,他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地,甚至连试探他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他莫名地就觉得,面前这个女子是可信的。
他本来就没有旁的选择了,倒不如让自己稍微相信一下她的话,这样他心里,还比较好受。
时颜挑了挑眉,也没急着问他那个秘密是什么,点了点头道:“薛刺史这样想,自是最好的。”
说着,没再看其他人,带着脸色明显越来越黑沉的某男人就走进了颍州。
宗向南看着他们两人那异常和谐的身影,脸色越来越难看,深吸一口气就要跟上去,却倏然被林也拦住了去路。
宗向南咬了咬牙,眼神痛苦地看着林也,“阁主!”
林也无奈地看着他,再一次感慨自己上辈子定是欠了陛下,所以这辈子才替她做牛做马来还,轻叹一口气,道:“向南,不要冲动,你是知道她的性子的,你可是想,她以后再也不愿意见你。”
宗向南身子一僵。
他知道,这般绝情的事,他的阿姐能做出来。
当初她说把他丢给阁主就丢给阁主,从此再也没有主动过问过他的事情。
他甚至怀疑,当初若他不是时常央求阁主让他跟着他一起去见阿姐,她早就忘了他的存在了。
她对他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他在她眼中,顶多就是一个她随手救下的小玩意。
可是,她不知道,她随手施舍给他的那点温情,给了他曾经梦寐以求的温暖和归属感。
为什么?为什么最终能陪在阿姐身边的人,不是他?!
就凭那男人比他先认识阿姐,比他强大吗?!
林也看着仿佛要把牙关咬碎的宗向南,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独留一旁的薛寻依然一头雾水。
他们似乎在说跟那个都督夫人相关的事情,可是他为什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而且,他们怎么都一副跟那个都督夫人很熟的样子!那个都督夫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呐!
这几人心中的纠结,如今的时颜自然是不清楚的。
她进了城后,看恒景满身的血污和尘土,直接找了个客栈,随便找了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房间,就走了进去。
她本来想说让恒景先换下这一身铠甲,然而不待她开口说话,她就感觉自己一直被握着的手腕被猛地往前一扯,下一息,她已是被扯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中,被紧紧抱住。
被箍得严严实实的时颜回过神来,顿时有些无奈地敲了敲他的胸膛,“先把你身上的铠甲换了!”
他不知道,他的铠甲又硬又冰,让人靠得很不舒服嘛!
就她方才敲的那下子,这男人定然毫无感觉,就她的手疼上半天。
然而,向来对她温柔体贴的男人难得地有些耍赖,听到她的话,抱着她的力度不松反紧,下巴轻轻地在她头顶摩挲,哑声道:“让我再抱一会儿,否则,我真的要以为,我在做梦了。”
他没有说谎,自从她离开后,他就一直有种不真实感,每每看到都督府里空空如也的房间,他都会怀疑,关于她回来了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他思念太过,所产生的幻觉。
即便后来拿到了她亲笔写的信,即便他已是看了那封信无数遍,都能把这封信一字不落地背下来了,他心底那种不真实的感觉,依然无法散去。
甚至连做梦,梦到的都是,这一切都是假的,然后大汗淋漓地醒来。
他渴望她太久了。
也求而不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