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娘子这回是真的听得有些呆了。
这娘子好大的口气!她这话说的,好像解决朱仁智,就是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她身旁那个恒郎君甚至还点了点头,温柔地看了身旁的女子一眼,轻笑一声道:“夫人说得是。”
“等等!”余娘子连忙道:“别说那朱智仁手上握着五千守军,就算……就算你们真的有能力把他解决了,惠州以后又该怎么办?
莫非你们想占领惠州?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这是余娘子今晚第二回问他们是谁。
便是傻子,这会儿也看得出他们身份不一般了。
时颜看向余娘子,淡淡一笑道:“我们是谁不是重点,现在的重点应该是,惠州今后该怎么办。
方才你问我们,我们是否想占领惠州,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们此番过来的意图并不是占领惠州。
但不管惠州将来会落到谁手上,都不该是那个朱刺史手上。
何况,惠州本来就有它自己的主人,那个人才有资格决定惠州未来何去何从,不是吗?”
余娘子眉头微皱,下意识问:“谁?”
时颜道:“就是……惠州城里的百姓啊。”
余娘子一愣。
时颜笑笑,道:“惠州人杰地灵,有当世大儒余寻归,有位于大兴四大书院之首的圣哲书院,惠州更是大兴历届状元所出最多的州。
惠州有这么多人才,你难道还需要担心没了一个禽兽后,惠州会有什么影响吗?”
余娘子越听, 脸上的神情越发怔然, 看着时颜的眼里,不禁闪烁着淡淡的坚定的光芒,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道:“夫人说得是,是我一时钻牛角尖了。
有那个禽兽在, 惠州才会变得越来越黑暗, 只有彻底除去那个禽兽,惠州才能有得救的希望!”
时颜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余娘子的担忧不无道理,如今大兴内部动乱频发, 韩圻年自己也深陷泥潭, 自顾不暇,若是这时候除去那个朱刺史,还不知道大兴朝廷有没有精力去管惠州这个烂摊子。
便是朝廷再派一个官员过来, 谁知道会不会又是另一个禽兽?
只是,一味地担忧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反而只是纵容了那朱刺史的恶行。
不管怎么说,如今惠州这个样子,那个朱刺史是断不能留的。
见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时颜干脆直入主题,道:“我们可以协助余娘子除去那朱刺史,就是不知道余娘子, 可愿意与我们合作?”
闻言, 余娘子只觉得自己心头的激动慢慢降了下来,又不自觉地看了面前的女子好一会儿。
她自是察觉了, 方才这个夫人是有意没有回答她问他们身份那个问题的。
只是, 她也明显没有瞎编一番话来搪塞她的意思,她的态度明着说了, 她如今不方便告诉她他们的身份。
只是, 就如她方才所想, 不管他们是谁, 她都不在乎。
即便他们真的是带着野心而来,最糟糕的情况, 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
而且,她直觉, 面前的女子可信。
这一回,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余娘子点了点头,咬了咬唇道:“我如今孤身一人,夫人愿意帮助我,犹如雪中送炭,我自是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拒绝。”
一旁的周仰暗暗松了口气。
他还担心余娘子戒心太重,死活不愿意相信他们呢。
毕竟如今这情况,若余娘子愿意与他们合作, 他们行动起来会更方便。
“这样便好,”时颜也笑着点了点头, 道:“那余娘子现在可方便告知我们,方才你不顾一切离开要去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余娘子表情微微一僵, 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道:“我是去……找我阿兄去了。”
时颜微怔。
她知道余寻归育有一子一女。
听闻余娘子方才拼命逃开那三人的监督,就是为了去见她阿兄, 时颜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嘴角微微一抿,问:“你阿兄,可是也想做什么来救你?”
话已经出口,何况,她也说了愿意接受他们的协助,那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余娘子点了点头,声音忍不住有些哽咽,道:“我阿兄不愿意接受我要嫁给朱仁智这件事,在前些天离开了家,一直不见踪影。
在离开家前,他跟我说, 不要怕, 阿兄不会让你被那个禽兽糟蹋。
我……我担心我阿兄愤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单枪匹马, 便是他找了人帮他, 又如何斗得过朱仁智?
我嫂子和刚满三岁的小侄子还在家里等着他,我嫁便嫁了,顶多受点屈辱,但我不能让我阿兄出事。
我和朱仁智的婚事就在后天了,这些天,朱仁智盯我盯得紧,如果我再不放手一搏,只怕再也不会有机会。
只是,我没用,即便春杏协助我逃了出来,很是很快被他们追上了,若不是……江郎君在最后关头把我藏了起来,我可能已是被抓回去了。”
如果她这回被抓回去,再想逃出来,就难了。
她实在没有旁的办法了,这也是她孤注一掷,选择和面前这几人合作的原因。
时颜不禁和恒景对看了一眼。
余娘子说到这里,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握住时颜的手,咬唇道:“夫人,我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吗?我写一封信,你可否帮我找到阿兄,并交给他?
如今已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我担心朱仁智找不到我,会为难我的嫂子和小侄子,我必须马上回去。
我如今虽然不知道阿兄在哪里,但我心里有几个阿兄可能会去的地点。
阿兄一直在圣哲书院读书,日常来往的人也就是圣哲书院的学子,会去的也就是那么几个地方,只要一一排查过去,总能找到他的!”
她这回逃出去,本来是想快速去那些地方查看一番,能找到阿兄自是最好,找不到,也没办法,到时候若阿兄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便是不顾廉耻地去求那朱仁智,也是必须把阿兄保下来的。
只是,她想得还是太天真了,她如何能想到,她连一个地方都没来得及去,就差点被抓回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