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
顿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吕不说那瞬间仿佛吃了米田共一般的脸色,十分有默契地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他们一开始觉得余院长是在讽刺,这不是明摆着在说吕院长残年余力么?而且,那句吕院长还比他年长几岁的话,简直是杀人诛心啊!
吕院长比余院长年长,成就和地位却远远及不上余院长,这换了谁被这么说都受不了啊!更别说向来自傲自大的吕院长了!
只是后来想想,又觉得余院长初来西南道,理应跟吕院长没什么恩怨,余院长犯不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讽刺吕院长罢!
错觉,应该是错觉!
可是,不管余院长到此存了什么心思,吕院长这回是彻底没脸了。
主座上的时颜也忍不住借着低头的动作,噗嗤地笑出声来,也幸好在场的人的注意力都在余寻归和吕不说身上,没人察觉到她这边的异样。
大抵除了她身旁的男人。
恒景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借俯身拿茶杯的动作,低低笑道:“你手下的人倒是护短。“
余寻归确实跟吕不说没有恩怨,但吕不说先前那般针对阿颜,余寻归只怕记在心里了。
时颜有些骄傲地扬了扬嘴角,道:“那是自然。“
恒景看向她,眸色柔和,“这般,投票看来是可以正常进行了。”
时颜弯了弯眼眸,点了点头,道:“嗯。”
虽然时颜相信,在这般万全的准备下,这个群众朝会她失败的可能性不大,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若是真的有什么她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群众朝会的情况朝着反对派一面倒,他们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定然是要采取一些措施,让投票结果即便不尽如人意,他们也不会输得太难看。
只是,如今看来,事态发展没有超出他们的掌控。
他们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很快,薛寻就拿着一个木箱子来到了厅堂中间,把那个在最上面开了个口子的木箱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放在了一个几案上。
这个木箱子,是时颜画出设计图,让木匠去做出来的。
在场的人都不禁满脸好奇地看向这样东西,这东西怎么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说是箱子吧,最上面有个洞,拿来装东西,就不怕随时掉出去吗?
下一刻,薛寻就解答了他们的疑惑,却见他拿起箱子,把箱子的每一面都展示给了在场的人看,在展示有着一个洞那一面时,还特意多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把它反转用力晃了晃,以示里面确实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一边做,还一边道:“待会,我们会给每个人都发一张纸,请大家把自己心中最终的选择写在这张纸上,认为目前的土地条例可以继续进行下去的,写‘可’,认为不可以继续进行下去的,写‘不可’。
这是不记名投票,即大家不需要在纸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只需写出自己的选择便可。
写完后,大家请把手中的纸对折起来,我们会派人去把各位的答案收上来,投进这个箱子里,然后,会由某当着大家的面,一张一张地揭示每张纸上的答案,同时,会有专人统计每一种答案的得票数。
这一整个过程,都会在大家面前进行,若大家有任何疑惑,可以随时提出。”
大伙儿不由得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哪里经历过这阵仗啊!
不少人先前还以为,虽然恒都督和都督夫人说了会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他们,但实际上哪个上位者会真的那么做!只怕到时候真到了所谓的投票环节,他们会用各种手段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事实上,他们愿意召开这个朝会,听取他们的心声,已是十分难得了!
然而目前来看,这个投票环节确实十分公平公正,是真正意义上的,由他们进行选择!
好些人心中不禁一阵热流涌过,对恒都督和都督夫人的看法,又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
薛寻说完后,立刻有人走上前,给参加群众朝会的一百个人都发了一张巴掌大的纸。
现场的气氛一时安静到了极致,那是一种连吹进来的风都透着一股严肃的安静。
终于,那一百个人陆陆续续写完了自己的选择,方才给他们派纸的几个兵士立刻上前,把他们写好的答案收上来,当着他们的面放进了薛寻方才展示的箱子里。
虽说心里已是十拿九稳,但在薛寻唱票的时候,时颜还是不自觉地身子微微前倾,两只手握在一起,心里的紧张情绪如涨潮的海水,慢慢弥漫了上来。
谷膳
恒景一只手由始至终握着时颜交握在膝盖上的双手,也眸色沉肃地看着不远处的薛寻。
在唱票进行到三分之二的时候,他紧绷的脸部神经微微松展开,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转头看去,身旁的女子果然也收回了前倾的身子,脸上带着淡淡的、放松的笑意。
那是完成一件大事后畅快而愉悦的笑。
虽然唱票还在继续进行,但结果稳了。
如今念到的六十五张票,支持这个土地条例继续进行下去的有三十八张,不支持的有二十三张,有四人弃权。
接下来的三十五张票,除非一大半的人都投不支持,否则他们不可能输。
但看目前的趋势,这个可能性不大。
与他们的轻松愉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琬灵公主。
随着唱票的进行,她脸色越来越黑沉,简直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里。
所有人都说,她是安岚这么久以来最优秀的皇女,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止是安岚,她甚至觉得,这整个天下,就不会有比她更优秀的女子。
只是这样的认知,在来到西南道后便一再被打脸。
她从没想到,那个她向来没有放在眼中的都督夫人,竟一而再再而三地赢了她,她在她面前就像个小丑,做尽一切,却似乎连给她看笑话都不够。
终于,最终的结果出来了。
支持的人有五十六个,反对的人有三十八个,有六个人弃权。
是毫无争议的、一面倒的胜利!
看着这个结果,吕不说简直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纵然薛寻心里激流澎拜,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微微颤抖着闭了闭眼睛,转向时颜和恒景深深作了个揖,道:“都督,夫人,这便是最终的结果。”
时颜微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道:“劳烦薛刺史了。”
她的表情平和而温柔,跟先前没什么两样,仿佛她对这个结果无悲,亦无喜。
随即,她看向底下众人,笑着道:“也辛苦各位了,各位的选择,我和都督已是看到了。
各位在朝会最开始前,曾说,谢我对你们的信任,我如今也要说一句,谢各位对我和都督的信任。
西南道如今的土地条例,将继续实行下去,接下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希望各位能与我和都督一起面对!”
恒景在时颜说话时,一直微微侧头看着她,眼里带着浓浓的笑意,和淡淡的心疼。
他知道阿颜为这个朝会做了多久的准备,幸好最后的结果,没有辜负她的努力。
随即,他又说了一些总结性的话,这个朝会也终于结束了。
恒景和时颜自然是第一个离开的,在时颜站起来的时候,她的膝盖不自觉地软了软,一旁的恒景立刻扶住了她。
时颜不禁有些无奈地看了恒景一眼。
看来,表现得再淡定,身体的反应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紧张和激动。
也幸好,恒景反应及时,下面的人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恒景就这样,顺势牵起了时颜的手,在所有人的恭送下,慢慢向外走去。
时颜走着走着,突然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琬灵公主的方向一眼。
这一眼,却是让她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