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乱攀咬什么?本宫何时要害莞嫔的孩子了?本宫曾问过太医,胎儿过了头三个月,就是跪上一个时辰也不打紧!她才跪了半个时辰都不到,怎么可能会伤到龙胎?”年世兰怒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太医的话便一定可靠么?那位太医既如此笃定,那么他有没有提前问过你,孕育胎儿的母体又是否受得住暑热?是否经得起情绪激荡?又是否曾经得过什么顽疾?会否经了暑热一并催发?……他什么都没问,对不对?你可曾想过是为什么?那是因为他所言皆是常理,就算出事,那也是你蛇蝎心肠,是你为上不仁,干他何事?!你打量到时候皇上是会直接迁怒于他这个不知者无罪的太医,还是你这个真正的后宫话事人?!……咳咳……咳咳……咳咳咳……皇上对你情深义重,你却行事不知收敛,倘若莞嫔的孩子真的有事,你要置皇上于何地?!一边是自己亲子,一边是自己宠信了多年的贵妃,你叫皇上如何抉择?!你你……咳咳……咳咳咳……”安陵容从不曾情绪激荡地如此长篇大论过,禁不住便牵扯到了肺里,胸腔内登时一阵激痛。
“娘娘!”香兰,小栋子和叶澜依情不自禁的惊呼。
“贵妃娘娘!”敬妃与史嫣然等受过安陵容恩惠之人也是忍不住往前行了两步。
“陵容,你莫急,先喘口气。”沈眉庄轻轻地为她顺着气。
颂芝见下方甄嬛眉心紧蹙、面上冷汗不停,心中亦是生出些隐忧,不由便上前小声劝谏自家娘娘道,“娘娘,容贵妃所言在理,咱们赌不起啊,倘若莞嫔本就体弱不堪却又隐瞒不报,到时龙胎有失,却故意栽赃在咱们身上,那圣上面前,咱们岂非有理也说不清了。”
年世兰眸光频闪,又见安陵容几乎病体难支,便先沉眸道了句:“给容贵妃赐座。”
话落,还有心思想着,这安氏如此不中用的身体,也敢来掺和本宫和甄嬛那个贱人的事,别一会儿昏倒在本宫这里,太后和皇上还以为本宫是故意寻她晦气。
此刻年世兰头脑冷静下来,才发现,甄嬛便是再令她厌恶,也抵不过想到皇帝冷落自己时的那种恐惧。是以,也不由开始仔细地斟酌起自己的处境来。
见下方自己的人与安陵容的侍女太监们仍是一副剑拔弩张的蠢样,不由不悦地喝骂了声,“还愣着干什么?本宫观莞嫔的面色不好,还不快挪进本宫殿里去请太医来!记住,请那位德高望重的李太医!”
“嗻。”周宁海这才赶忙瞪了一眼周围朝容贵妃等人围拢的小太监,待小太监们赶忙恭敬退开,他这才收起拂尘往外去请太医了。
青芝灵芝亲自下去扶了甄嬛进殿,云芝则忍不住频频望着院子里娇喘微微的安陵容。
最终还是敬妃带头鼓起勇气开口道:“贵妃娘娘,容贵妃身子一直娇弱,这院中的烈日又甚大…”
“用得着你提醒本宫!都干什么吃的,还不将容贵妃的座椅也移进殿里来!”年世兰冷睥了一眼敬妃,方朝周围宫人斥了句。
她性子莽直,一番安排丝毫不知遮掩,安陵容看她举动便知她心中仍是对甄嬛的胎象存疑,所以才直接扣下了人,并宣自己信任的太医来宫里为甄嬛诊脉。倘若当真坐实了甄嬛胎象安稳,方才的虚弱只是在装相,怕是当场就要继续她的暴烈雷霆手段了。
只是以安陵容对甄嬛品性的了解,年世兰今日怕是注定要失望了。
李太医很快被请进了翊坤宫,细细为甄嬛把了脉后,便道:“启禀贵妃娘娘,莞嫔脉象虚浮,似乎有要小产的征兆。”
“不,不可能的!我的孩子!”甄嬛如遭雷击,一时间人都有些懵了。
“嬛儿!”沈眉庄不由掩住了唇。
“小主!”崔槿汐与浣碧齐声悲呼。
“你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可能会有要小产的迹象?她才跪了半个时辰都不到!”年世兰立时激怒地指着李太医道,“是不是她本来胎象就不稳,却对太医院谎报说胎象稳固!”
李太医忙跪地道:“贵妃娘娘,老臣只是实话实说啊,至于您所说的莞嫔胎象是否原本就不稳之事,这……老臣并不是服侍莞嫔安胎之人,这根本无从判断得知啊。”
“莞嫔,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看孩子快保不住了,便故意想来污蔑本宫对不对?!”
甄嬛目中逐渐蓄满委屈的泪水,猛然凄厉道:“你休想推卸责任!我自入翊坤宫已经说了无数次身子不适,你却就是不肯放过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就是被你害的!倘若他有事,我绝不会放过你!我一定要告诉皇上!我一定……”说话间,一时悲痛欲绝,忽然昏倒在椅中。
年世兰望着悲愤无状直接昏死过去的甄嬛,众目睽睽之下,一时竟也有些恍惚了。怎么办?她竟是真的身体不适……皇上,皇上会原谅本宫吗?
“咳咳,”安陵容忍不住再咳几声,才急道:“李太医,还请赶紧施救莞嫔,……咳咳,……无论用什么手段,请你务必要替皇上保住莞嫔的孩子……”
“是,贵妃娘娘,老臣明白。”
……
安陵容激起旧症,终是无力继续为太后侍疾,太后亦心疼她身子,便命竹息将她好生送回了永和宫。
至于甄嬛,因着年世兰醒悟,又接连派了六七位太医去为她保胎,然数日后,却终是无力回天,甄嬛痛失一子。
帝后得知消息,亦是匆忙就赶回了宫中。
碎玉轩。
年世兰脱簪待罪,跪在皇帝跟前,陈情道:“臣妾有罪,那日莞嫔冲撞臣妾,臣妾本想略施小惩,以示告诫,并非有意害莞嫔小产,臣妾也不知为何会这样,还望皇上饶恕臣妾无知之罪。”
皇帝沉下脸色道:“你无知?莞嫔有孕三个月,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