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仪兰在外面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根本忘了自己脖颈间的疼痛。
后院,顾清鸢安抚母亲许久,终于看着她睡着,才蹑手蹑脚地从屋内出来。
萧云舟就站在院门外,守着规矩没有进来。
“云舟。”瞧见他挺拔的背影,顾清鸢就觉得心中一阵委屈,声音发涩。
萧云舟原本是去追顾清川,谁知出府之后就没见对方身影。
想来他定然是想要独处,便回来在这里守着顾清鸢。
听到她的声音,他立刻转身,大踏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
他宽阔的怀抱,完全将她容纳在内。
她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别怕,别担心,别想着将我排除在外。”萧云舟懂她心中所想,“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责无旁贷。”
顾清鸢深深埋入他怀中,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才觉得心安。
“以前我在学堂被欺负时,是不是你一直暗中保护我?”顾清鸢突然问。
小的时候,因为哥哥被送去西夏的缘故,皇帝需要安抚老臣的心,便特许她与皇子公主们一起读书。
因为只有她一人是臣子之女,没有高贵煊赫的出身,当时也没有多高的功夫,便常被那些皇子公主们欺负。
那时的她,才十岁就入宫读书,见不到爹娘,总觉得自己是因为哥哥被送走,所以爹娘不喜欢看见她,将她丢进看不见的深宫。
一时之间失去了所有亲人,她害怕无助,处在人生中最难的阶段。
那个时候,萧梓钧出现了,不仅为她赶走那些欺负她的人,还鼓励她安慰她,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被所有人厌弃的孩子。
他是她那段日子唯一的温暖,她便不可救药地迷恋上了他。
殊不知,那些人之所以后来不敢再欺负她,不是因为萧梓钧将他们赶走,而是因为萧云舟将其中领头之人揍得满地找牙,险些被皇帝责罚。
那时她不知,他也不说,他们就生生地错过了一辈子!
如今,顾清鸢倒是想明白了很多事,越发觉得,对他的情意日渐浓厚。
萧云舟原本是不打算说那些事的,若是她知道自己情意错付多年,心中必然会十分懊恼难过。
可她已经查出来,他就不藏着掖着,低声应了:“是,不过你不必在意,就当那一切,都是老天爷为我们的感情设下的伏笔,让我们有朝一日更相爱。”
“伏笔?”顾清鸢轻声呢喃,“这个伏笔好长,我差点就没看出来。”
“还好结果是好的。”萧云舟温声道,“只要最终我们在一起,之前纵使经历磨难,那也是甜的。”
从来不知,他竟然这样会说情话,让她心里都跟着暖融融。
屋内,聂美兰听到女儿和女婿的对话,欣慰得落下泪来。
对于她一个内宅妇人来说,夫君和儿女就是她的一切。
如今女儿找到了心之所向,过得幸福,只要再看到儿子娶妻生子,她人生原本就可以圆满。
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个郑仪兰,打破了这一切!
她看着屋顶,无声地落泪。
后窗外,看着她落泪,顾覃在外面靠着墙也跟着落泪。
与妻子恩爱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事情必须要瞒着她。
她心思单纯,根本不是那个郑仪兰的对手,他必须要保护好妻子,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聂美兰表面柔弱,内心却无比坚强,她“睡”了一个时辰便起来。
为了不让女儿看出异样,她略施粉黛,遮住红肿的眼。
“阿鸢,天色也不早了。”她劝女儿,“跟王爷回去吧,我没事。”
看着母亲的神色,顾清鸢依旧十分担忧:“娘,我今晚不回去,就在家里陪着你。”
“那怎么行?”聂美兰却坚决摇头,“你已经是卫王妃,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御史和礼部之人盯着,若是行差踏错,会给你和王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母亲句句都是在为自己着想,顾清鸢心中酸涩,却还是不得不依言与萧云舟回王府。
知道她担心,萧云舟柔声安慰:“你放心,岳父知道他在做什么,何况朝堂那边有我在,我不会让皇帝伤害顾家任何人。”
顾清鸢表面上答应,内心却琢磨着,怎么将皇帝无声无息地了结!
路过荣锦成衣店,她找了个借口便下了马车,打算找荣锦查查看,阁中有没有善于下毒之人。
可她刚走进后院,就听到荣锦屋内传来低低的哭声。
她担忧地上前,敲了敲门:“阿锦,你在里面吗?”
等了片刻,荣锦打开了门,只是她好似才睡醒似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哭过的痕迹。
明白她是不想让人知道,顾清鸢也没有戳破,笑着进了屋。
略微打量一眼,却发现屋内竟然放着收拾好的行李。
难道荣锦要离开?
“我来与你商议些事情。”她温声道,“女子绣庄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咱们是不是找个良辰吉日……”
“阁主。”荣锦跪下行了大礼,“我恐怕不能再为阁主效力。”
瞧着她满眼疲惫,顾清鸢知道她肯定遇到了大事,便问:“你是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可否告诉我?以前都是你陪着我渡过难关,这次就让我也陪着你。”
“不,谁都帮不了我。”荣锦却摇头拒绝,“阁主,看在属下这么多年对你忠心的份上,容我离开。”
“阿锦!”顾清鸢将她扶起来,“你肯定遇到很难的事情,我们这么多年姐妹,难道都不能让你跟我说一句实话?”
荣锦满眼愧疚地低着头:“对不起,阁主,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见她坚持,顾清鸢知道自己劝不动,便向她伸出一只手道:“也罢,我准你离开一段时间,若是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随时告诉我,若是解决了,便回来吧。”
“多谢阁主。”荣锦道,“阁中的事情还有成衣店,我已经安排好人接手,阁主放心。”
她眼中全是感动,眼尾通红地握住顾清鸢的那只手。
不舍的低声抽泣片刻,她终究是狠下心,拿着行李离开。
目送她离开,顾清鸢对珠莲道:“去查查看,阿锦到底遇到了何事,无论如何,保住她性命。”
珠莲立刻去安排人跟着荣锦,暗中保护。
顾清鸢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突然有种孤寂之感。
曾经她们两人在这里,一点点组建起云仓阁,一同谋划着未来。
可如今,荣锦这一走,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
“王妃。”珠莲回来,瞧见她如此,蹲下身子轻声道,“荣姑娘一定会回来的。”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顾清鸢眸色沉重,“我并非怕她不回来,我只是担心她装了太多事,我不知道怎么帮她。”
“王妃。”碧荷突然从外面进来,“奴婢查清楚了,那对母女,果然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