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军志眼睛一瞪,用桌上的卫生纸砸向了何俊豪:“说,你个死耗子,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好吧,我说!”何俊豪双臂作投降状,然后探身用胸口抵着桌子,故作深沉地道:
“石玉昆现在就职于公安局技术科,已经有半个月了!”
“什么?”夏军志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哑然失色:
“石玉昆……石玉昆去了公安局,而且在技术科入职。”
“对,现在人家是风生云起,得意得很。
她一上任就连破四宗旧案。
听江一山说,石玉昆是特种部队出来的,她的技能是神工妙力,不同凡响。”
讲到激情处,何俊豪的吐沫星子都出来了。
“我就知道她不是池中之物!”夏军志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担忧。
想到石玉昆的种种优点和长处,对她的思念之情又一次被触动了,他不禁出神发呆起来。
“唉,夏大经理,我的小哥哟!”
经过何俊豪的连续呼叫,夏军志才从呆痴中回过神来,他自我解嘲道:
“我这个人是不是无可救药了,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神游太空。”
想到这段时间夏军志独处时的缠绵悱恻,此心耿耿的心境,何俊豪直抒己见:
“你现在就是自欺欺人。
你每天去晨练,还不是想再次与石玉昆邂逅吗。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在她的家门口,或者她的单位门口去堵截她呢!”
“去堵截她!”夏军志重复着何俊豪的话,他苦涩地道:
“我夏军志已没有资格去追她了。
人家现在视我如水火,而且不是我不去追她,而是我感觉自己无颜见她。
她那么费尽心力,几次不顾生死的救我们一家人于危难之中。
而我们一家人是如何对待她的?
想到我自己的意气用事,冷漠处之的作事风格。
想到我姐不但不报恩,反而落井下石,冷语相向的低俗恶劣行为。
想到自己家人对石玉昆的偏见和误解。
我实在是无法去面对石玉昆。
也就是,我怕我的出现会被她无情的拒之门外,以至到斩断和我之间的关系。
所以,我只能希望在晨练偶遇中欣赏一下她的芳踪。
唉!你不觉得我和她有一种兼葭倚玉,云泥异路的感觉吗!”
何俊豪蹙着眉对夏军志的现状很不以为然:
“军志,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消极了。
难道她石玉昆真那么高人一等,令人可望而不可及吗?”
“是的,现在我就是这种心理!”夏军志慢慢闭上眼仰靠在椅背上,眼角处分明有泪水溢出:
“因为她的道德情操,思想理念、责任意识、澹泊寡欲和沉潜刚克是我永远不可企及的!”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姐和你爸是否知道你们家所遇到的劫难,都是石玉昆从中搭救摆平的?”
何俊豪狠了狠心,终于问出了多日来郁结在心头的难言之隐。
“我认为我爸知道石玉昆的每次援手,他只是不便道破。
而我妈、我姐、我姐夫是根本不知道的。
俊豪,有些事他们三个人不知道是好事。
不是我不想告诉他们,而是我爸爸不让告诉。
你知道容立仁这次来中洲市,就是来对付我家的。
这里面似乎还牵扯到一些国家机密。
致于这里面的风浪有多大,凶险有多艰难,并不是我一个公司经理所能左右的。
你刚才也提到了石玉昆是特种部队出来的,这足以说明她所做的事一定意义重大,受命于危难之中。
所以,为了让我的家人不受侵扰和伤害,我不希望他们知道这难以承受的事实。
我爸爸闭口不言,一定有他的理由和成见。
对于他的良苦用心我还是十分赞同的。”
半个多月过去了,冬冬的治疗虽然有明显的效果,但是专家学者对他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还是持谨慎态度的。
在这一天的治疗告一段落时,冬冬听到了来自两位专家的低声交谈。
“看来,这个孩子康复的机率是微乎其微了。”
“是啊,时间太久了,毒素已经遍及到各大神经系统。
而且他的一大部分肌肉组织已经处于坏死状态了。
这个孩子只能在轮椅上过完此生了!”
多么残酷的现实,多么毫无希望的等待。
当冬冬听到事实真相时,他僵硬而沉寂的脸上毫无表情。
只是从那双空洞而起雾的眼睛里看到了决绝和厌世的冷芒。
这种眼神根本就不是一个十四岁男孩所拥有的。
只见他努力地把头转向了窗外,似乎在等待着太阳下山的那一刻。
冬冬被一名护士推出了治疗室,迎接他的依然是他曾经的爷爷奶奶,和在他心里无情推开他们母子而狠绝的爸爸。
林弘亮接过了护士推出来的轮椅,他细心呵护着自己的儿子,为他盖好毛毯,并把他脸上的泪渍用热毛巾轻轻地擦拭干净。
林老太贴心地道:
“冬冬,我们回房间,今天爷爷奶奶为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牛肉馄饨。
奶奶为你煮的软软的,嫩嫩的,很好消化,在里面加了很多香油。”
自孤儿院见到冬冬以来,冬冬的一贯冷漠无视,在林家三口人的心中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他们知道,由于他们的偏听偏信与不负责任,已经在冬冬的心理上留下了很深刻的创伤,也留下了难以释怀的积怨。
他们只有通过自己的慈爱和天长日久的悉心照顾,才能消融掉冬冬心里对他们的怨恨和嫌隙。
三个人小心翼翼地把冬冬推进了特级病房,林老太马上端起不冷不热的馄饨,依着轮椅一口一口地喂着她的孙子。
看到孙子不同以往地配合着自己,一口一口地吞咽着,而且态度也不像以往那般的冷硬和排斥,林老太竟欣喜地掉了几滴清泪。
就连林弘亮和林忠都感到了冬冬的改变。
这让他们最近以来跌宕起伏的心得到了一些慰藉。
当看到孙子一口不留地把一碗馄饨全部吃下去时,林老太颤抖着声音道:
“冬冬,我的乖孙孙。
照这样下去,你的病一定会很快康复的。
让我们一起努力吧,期待着那一天的早日来临!”
经过半个多月以来的针灸和药物治疗,冬冬的语言表达能力变得顺畅流利了许多。
不过,医生说,这样的改变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们告诉林弘亮,他的儿子再也回不到那种阳光少年的时代了。
虽然用针灸治疗和药物治疗可以缓解冬冬的发病状况,但是仅此而已。
就像他的语言再也说不成一个完整句子一样,他的神经系统和再生细胞早已遭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和摧毁。
以后的日子只能在轮椅上生活了。
就犹如一具行将就木,半死不活的废人,再也没有了活力和生机。
冬冬平心静气地闭上眼睛,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十四岁的少年却老成持重,颠覆了人的视觉。
在经过短暂的调整后,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从喉咙里发出了不紧不慢的低沉声音:
“我要……一台电脑,除了……治疗外,剩下的时间……都交给……我,在我……使用……电脑时,你们不要……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