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大厅找了个地方坐下，她这才慢慢接起。
“清清……”张梅开场就已经泣不成声。
路清有点厌烦。
她已经猜到，接下来，张梅肯定又是要找她帮忙的事。
“妈。”她叫了一声，虽然这一声里，包含着丝丝不耐烦，但对张梅的称呼，她觉得还是应该的，“什么事？”
“你洪叔叔，手指头没了一个……”张梅仿佛天塌了般，“几万块钱，手指头就掉了一个，你说你那男朋友，怎么这么狠啊！”
路清有点懵。
不是因为洪华友手指头没了，而是因为张梅说她男朋友。
莫东？
狠？
他要了洪华友一个手指头？
“妈，你在说什么？我和他在一起，怎么会要了洪叔叔一个手指头？”
洪叔叔这三个字一说出口，她的胃口又开始翻腾。
但她要给张梅一点面子。
“我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反正他跟曾哥说了几句话后，曾哥就把你洪叔叔拉到外面，剁掉了一个手指头！”张梅虽然在哭 ，但她话里带着恨，“曾哥说，既然我们钱还不了，那就把你洪叔叔的手指拿掉一根……清清，你男朋友钱不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别人取你洪叔叔的指头啊……”
路清听着倒抽一口气。
想到以前周长河那事，如果真如张梅所说，那莫东还真有可能能干得了这事。
但那姓曾的和他素不相识，听他的话，用钱换一根手指，恐怕也不可能。
路清没有安慰张梅。
洪华友被剁手指，也是活该的事。
她只是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不是莫东做的。
她也想知道，莫东是如何做的。
她更想知道，莫东心狠手辣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她越来越看不明白他了。
“妈，你也跟我说过，洪叔叔从来都是死性不改，虽然我不知道这事到底是不是我男朋友做的，但说不定对你们，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这给了洪叔叔一个教训，也许他以后……”
路清话没说完，张梅就骂了过来，“清清，你可以不喜欢你洪叔叔，但你还幸灾乐祸，你到底是不是我女儿？也是，我在你小的时候就离开你了，你肯定恨得我不得了吧，现在我不幸福，人肯定心里舒服得很，你回去了一定会跟你爸说，我现在生活得一塌糊涂吧？”
路清没想到张梅会这么理解。
可能，张梅也从来不了解她吧。
她能说出这一番话，就已经表明了，她其实是没想过路清的立场的。
“几万块你们不拿，还倒让人家要了你洪叔叔的指头，你们可真做得出来！”
“嘟嘟嘟……”
张梅挂了。
路清鼻子一酸，委屈像洪水般涌上心头。
张梅从来没提过她的好，却一直在推测她的坏。
就算她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可又怎么敌得了她同床共枕十几二十年的人？
从小离开她就算了，现在对她所有温柔的，充斥着爱的言语和行为，都裹着满满的虚伪和另有所图。
她路清，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擦了擦眼里流下的泪，在酒店大厅坐了很久。
不应该渴望，因为本身就不存在。
她自我安慰着，从台上拿了一颗酒店的糖放进嘴里，心情才渐渐平息下来。
没有出酒店，还是打算回房间。
她想知道，莫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她也应该感谢他，他让她更看清了张梅脸下的龌龊。
也不知道他到底睡了没有，她轻轻敲了门，表示礼貌。
里面半晌都没动静，路清便知道他已经睡着了。
轻手轻脚开了门，客厅没人。
那个大浴缸里，也没莫东的身影。
走了进去，朝房间里看，房间门虚掩着，透过门缝，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应该是他睡了。
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
屁股刚挨着沙发垫，里面便传来吵哑的声音。
“回来了？”
“嗯。”路清没动，寻思着该怎么开口问他。
“有什么话要问我么？”
他猜透了她。
路清唏嘘，“你先睡。”
“已经被你吵醒了，有问题进来问。”
他话语清冷，应该对路清的气还未消完。
路清想了想，起身走到房间门口。
莫东坐了起来。
“接到电话了？”
他可真是神人。
路清低头，吸了口气，“是。”
“那你觉得，我做得对，还是不对？”
“莫先生，我知道你对我好，但你这种做法，我觉得，不太可取。”路清有时有一种感觉，莫东偶尔，的确很可怕。
“而且，我们完全可以一走了之的。”
“那你甘愿让他们像吸血鬼附着你？每次一有事就给你打电话，让你烦不胜烦，重要的是，你感受到你母亲带给你的爱了吗？”
莫东看向她。
这问题，像是灵魂拷问。
当然没有。
吸血鬼，这词用得真好。
路清抬眸，“我可以拒绝。”
“你拒绝不了，如果你能拒绝，我们就不会有这成关系了。”他伸手，在旁边柜子上倒了一杯水，大口喝了几口，“下不了狠手，就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路清声音在颤抖，“那莫先生能告诉我，你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们连钱都不要，就换来一根根本没用的手指？”
他沉默片刻，而后问她，“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么？”
路清有些失望。
他根本不给她了解的机会。
但她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格去了解他。
她稳定了情绪，“当然可以，这是你的自由，那你睡，我的问题问完了。”
说完，转身要走。
他突然又开口，“如果我告诉你，我朋友和那个人口中说的伍爷有交情，你相信吗？”
路清一愣。
果然，他朋友是有来头的。
那也就表示，莫东也不简单。
但她不想问，她怕一问就是个惊天大秘密。
“我不想用钱解决，是因为我不想你因为你继父而再欠我。”他缓慢解释，“所以今天这事，你不用觉得亏欠。”
“但你帮我拔下我身上的吸血鬼，不也是一个人情么？”
“那你还腻了吗？”
路清轻笑，“莫先生你这问题……”
“你没还腻，可我已经要腻了。”他下床，靠近路清，声音闷闷的，“今天，我们能不能单纯一点，不谈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