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安抚完妻子,在妻子睡着后,张恒泉在床边守了许久才离开。
重新回到书房里的他,手里捻着一串佛珠,面色沉重。
这串佛珠,是几年前他去寺里求的。
每每心烦意燥的时候,他都会捻佛珠静心。
或许是年纪上来了,如今的张恒泉,比年轻时少了很多的戾气,很多时候做事,也比以前要温和很多。
或许,当初那个男人的话,他虽然不认同,但还是听进去了。
他怕,属于自己的罪孽,会报应到儿子和妻子身上。
那是他不能承受和接受的。
他犯下的那些罪孽,他清楚,也明白,哪怕是要他死后,到十八层地狱,他也无所谓。
但,不要牵扯到他的妻儿。
想到最近承泽大楼工地闹出的事,张恒泉眼底划过一抹凝重。
那是他多年来修养心性后,干的唯一一件狠事。
但……
张恒泉闭了闭眼,等到再次睁开时,眼底恢复了无波无澜。
他必须这么做。
大师说了,只有这样,承泽大楼的存在才有意义,小泽也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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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顺这边,依旧在工地里待着,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阴郁。
工友们都纳闷,怎么儿子都来信了,之前周顺不是挺高兴的,还要回家吗?
怎么现在又不回去了?心情还更加不好了?
有人去问,但这回周顺却什么都没有说。
只不过,最近周顺好像黏上了李祥,只要有空,就会去找他。
但李祥,在劝说周顺辞职无果后,就一直躲着周顺,似乎很害怕见到他。
“这两人到底是咋回事啊?”工友们摸不着头脑。
周顺的直觉告诉他,对于平安,李祥肯定是知道什么的。
李祥越是要他离开,平安的失踪就越是和这个工地有关。
可是,李祥却不肯告诉他,还躲着他。
所以,一日找不到平安,他坚决不离开。
除此之外,周顺也在找那个给自己信的女孩,可是那个女孩却像是消失了般,再也没有见到,也没有任何人见过她,知道她。
就好像,那个女孩的出现,只是来给他送一封信而已。
信送完,就消失了。
他的平安啊,到底在哪里?
平安,爸,想你了,真的很想很想你!
这么想着,周顺眼眶逐渐泛着红。
周顺不知道的是,周平安日日都陪在他身边,在看到爸爸因为挂念,担忧他而偷偷抹眼泪时,他的血泪也一寸寸流下……
这天活干完的时候,李祥召集了大家,宣布了一件事。
“因为我们最近活干得不错,所以上面给了我一笔钱,今晚让我带你们去洗脚,按摩,放松放松,休息一下。”
“晚上,还可以住酒店!”
这话一出,大家瞬间沸腾了,都很高兴。
“对了,晚饭也不用吃,咱们一起去外面的饭馆吃,有空调的那种。”
“好诶。”
周顺是这些人中的一员,自然也是跟着去的。
吃过饭,又被招呼去洗脚,按摩。
这是周顺从来没有经经历过的,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和茫然,倒是旁边的工友们,一个个很是享受,放松的模样。
毕竟,白天干的是体力活,本来身体就很紧绷和劳累。
周顺最开始不适应,但慢慢的,他就放松了下来,连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也是稍稍放松了些。
这些日子,因为寻找平安的事,他的身体和神经一直都紧绷着。
睡都睡不好。
如今,一放松,就睡了过去。
直到一个小时后,被工友们叫醒离开去了酒店。
酒店,自然不可能是一人一间房,一个房里有两张床,两个人睡一张床。
但这对于一直以来住在大棚里的工人们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好的了。
周顺躺在床上,几个工友们这会正亢奋着,没有睡着,正在天南地北地聊着。
周顺一个人很安静,也没有参与进去。
一直到夜深人静,大家都纷纷睡着了。
周顺依旧没睡。
半晌后,他起身,下了床。
同一张床的工友迷迷糊糊张开眼睛,看到周顺下床的背影,嘀咕了一句:这是要去上厕所啊。
很快,他就再次沉沉睡去。
起床的周顺并没有上厕所,而是离开酒店,径直往工地的方向而去。
今晚的请吃饭,按摩,住酒店,对于周顺来说,都是极其不正常。
他总觉得,那是在估计支开他们。
所以,支开他们后,是要做什么呢?
其实,周顺一直想去工地那些所谓闹鬼,被暂时封闭起来的地方看一看。
他总觉得,平安的失踪,或许能从那些地方找到答案。
很快,周顺就到了工地,借着月光,往那被封闭起来的地方一步步走去。
其实,也就是周顺听不到,若是他的听力没有问题的话,就能听到此时他正要去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又一声待着怪异又神秘的冥唱的声音。
而此时,在周顺看不到的地方,周平安的魂体正默默跟着他。
看着爸爸前进的方向,他微微叹了口气。
他一直都知道,爸爸是执拗的,尤其是在他的事情上。
他试过用那封信引爸爸离开,但失败了。
如今,他别无他法,只能在爸爸的身边,护着他的安全。
这边,周顺虽然听不到,但他的直觉却很准。
也不知道走了过久,他忽然看到前方似乎有火光和人影在闪烁。
他躲了起来。
看了过去。
他眯起眼睛,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一个是包工头,不是李祥,李祥是小包工头,算是这人的下级,这包工头是负责他们这个工地的,好像叫钱勇。
另外一个人,说是熟悉,其实也不熟悉,周顺只见过他一面,那人都不认识他。
那人,赫然就是张恒泉。
除了这两个人外,还有好几个穿着道袍的男人,为首的那个是一个中年男人,其他的似乎是他的弟子,比较年轻。
前面摆放着一张供桌,上面东西不少,旁边还立着一个黑色的幡。
那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拿着桃木剑,带领着身后的弟子,嘴里在念着什么。
只一眼,周顺就大概明白这是在干嘛了。
做法事!
再联想到之前从工友那里得知的闹鬼传闻,做法事,也无可厚非。
难道,今晚请他们吃饭,让他们去放松,住酒店,只是怕他们会打扰到这里做法事,或者看到后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吗?
有可能。
但……
周顺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做法事而已,怎么就需要张恒泉一个集团老总半夜三更来呢?
就算是对这法事再重视也不太可能。
就在这时,原本比较安静的工地,忽然间,风,动了!
不是微风拂动,是骤然间,狂风大作。
那风所到之处,尽是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