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因为永瑄的帝王身份,他再住在雪鸢的承乾宫便不合适了,所以连着雪鸢进忠等人都跟着他集体搬到了养心殿。
至于弘历,养心殿后殿有个臻祥馆,那是金玉妍第一次怀孕曾经住过的地方,把他挪到那儿去倒也合适。
反正他一个不良于行口鼻歪斜的太上皇也不能太过现于人前,不如在后头好好养病。
弘历倒是有一些不满,但他也不好说什么,谁让他现在只是太上皇了呢?
而且他还打着别的主意,希望借雪鸢以及永瑄的福气保佑他,保佑他能恢复如常。如今都住在养心殿内,自然是蹭福气的好机会了。
只是,他之前一直操心着政务,如今躺在床上老觉得心里头空荡荡的。
弘历想叫傅恒过来每天汇报,但傅恒却直接劝他。
“皇上,哦不,太上皇。大清最近风平浪静,并没有需要您亲自拍板的政务。调养身体才是您现在的头等大事,等您好了您再亲自过问岂不是更好?”
“另外……”
傅恒故意犹豫了一下,看弘历看向他才继续往下说。
“臣每天过来不是不行,但如今皇贵妃住在养心殿,若因为此事而出现一些流言蜚语,影响到皇贵妃的清誉甚至是十三阿哥……那可就不好了。”
弘历一想,觉得很有道理。
有个词叫做“主少国疑”,十三阿哥才两岁,虽然前朝有能臣维系,但若是舆论正好与这些能臣相关,难免会有一些野心家企图搅风搅雨动摇大清根基。
所以,他还是忍一忍,好好养病,以后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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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今日对弘历来说,是个非常特殊的好日子,因为包太医说他可以开始下床走动了。
弘历迫不及待地就想起身。
但由于卧病在床,他的疑心日益深重,就连进保等人他也不再相信。
所以方才太医在时,进保等人都被他给支了出去,可以说他现在身边是一人也无。
不过弘历有时候也是个牛脾气。
没有人怎么了?
他靠自己也可以站起来!
说干就干,弘历扶着床沿缓缓起身,因为平日里有人帮忙按摩,他的腿部肌肉留存良好,竟真让他成功了。
弘历就这样扶着房间里的东西,一步一挪地出了臻祥馆。
“哈哈!哈哈哈!”
模模糊糊地,弘历听见前方的侧殿似乎传来了孩童的欢声笑语。
应当是永瑄吧?
弘历会心一笑,扶着墙,挪动着还有些僵硬的肢体向侧殿走去。
他要去看看他的孩子,最好能抱一抱。
他可是把皇位传给了永瑄,皇贵妃总不能再继续反对了吧?
很快,他便走到了侧殿的门口。
很奇怪,这儿正好没有奴才守着,弘历就这样直接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感觉一阵暖意扑面而来,里面那喧嚣的热闹竟让弘历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之前一直都在静心养病,有多久没体会过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场景了?
弘历不过恍惚了一瞬,旋即便定睛看去。
这个侧殿明显被人精心布置过,所有的家具都被撤走,仅留下空荡荡的一间屋子。
但地上却被铺上了厚厚的毛毯,摆上了拨浪鼓小木马七巧板之类色彩鲜艳的玩具,墙壁上也画着充满童趣的涂鸦,看起来倒是颇有意趣。
而大殿中间,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正被进忠高举过头顶,然后在空中不停地上下抛动着,周围还有一些宫女太监拼命鼓掌。
小娃娃明显兴奋极了,他笑得合不拢嘴,脸上满是开心与满足。每次从高处落下时还会发出两声尖叫来,但很快又会得意地嘎嘎两声,似乎是在表示他还能飞得更高。
“哇!永瑄真厉害,这都不怕!”
进忠一边跟永瑄玩飞飞一边夸奖道。
“永瑄!勇敢!”
即便还被进忠举在空中,永瑄也不忘挺起自己的小胸脯,要不是不好动作,他甚至还想拍两下加以佐证。
“皇上被你养得真好,进忠你可真是走了大运了。”
嗯?
这声音有点熟悉啊。
弘历的目光终于舍得从永瑄的身上的移开,看向边上说话的太监。
进保?
他不是把他们都支出去了么?
好家伙!居然都挤在这里摸鱼呢!?
而且刚才的进忠也有问题。
他不过是一个太监,如何能直呼皇帝名讳,实在是大不敬!
“咳咳!”
弘历站在门边已经有几分钟了,但这大殿中的奴才们注意力却全在中间的永瑄的身上,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弘历无法,只好自己找找存在感。
“奴才给太上皇请安。”
一瞬间,殿内温馨的气氛一空,所有奴才纷纷跪下,只剩永瑄一人迷茫地站在中间。
“忠忠爹爹,你们为什么要跪下呀?”
“你叫这个卑贱的奴才什么!!?”
弘历本就对进忠刚才的逾矩犯上不满,现在听永瑄喊进忠爹爹更是像一个被点着了的炸药一般直接炸了开来。
永瑄皱皱鼻子,不明白这个长得怪模怪样的人为什么要说这种过分的话,但这并不影响他替进忠出气。
“你是谁?你凭什么说朕的忠忠爹爹卑贱?你才卑贱,你才卑贱!”
永瑄其实并不会骂人,不过他是个聪明的宝宝,对方骂什么,他骂回去不就完了?
反弹大法好!
弘历果然被气了个倒仰,本来恢复得差不多的身体又有了僵硬的症状,但他现在靠在墙边并没有发现,所以还敢继续发飙。
“朕是你的皇阿玛,你的亲生父亲!你说朕是谁!?皇贵妃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不敬生父、认奴做爹,皇室的体统简直都被你丢尽了!”
永瑄有些懵逼,他看了看弘历,又“哒哒哒”地跑到地上的玩具里一阵乱翻,直到找出一面小镜子来。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迷茫的表情,又盯着弘历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中间甚至还瞅了几眼进忠。
最后他小拳头一敲,充满自信地挺胸抬头。
“朕已经是三岁的大孩子了,你别想欺瞒于朕。你长得这么丑这么奇怪,怎么可能是朕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