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驻东境战时大本营的这段时间,小的战事不断。
东境各军在探查的过程中,常常会撞到西境的斥候部队,双方随即展开遭遇战,但彼此损失都不算惨重,均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毕竟双方都有数,皆在养精蓄锐,准备相时而动。
只是东境一些国家派遣军队参战,在前往大本营的过程中经常遭遇西境军队的伏击。
因此韩睿泽和邵历然他们最近大多时候都率军待在外面,去接应路上的各国盟军,避免他们伤亡过重。
所以这日裴奈正在营区大帐里画作战图的时候,韩睿泽遽然掀开帘帐进来,她一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诶?你今天没有出去吗?”裴奈抬眸,愣了愣问道。
韩睿泽今日未着铠甲,只穿着军装便衣,大步朝她走过来,“嗯,大多数同盟军都已经抵达了,公羊子笙和岐鲁的军队方才也到了,正在安置。”
大帐里就他二人。
韩睿泽走到她身侧,低头看了看她画的作战图,笑说道:“不错啊,有进步。”
“那肯定,就是这么天赋异禀。”裴奈心思放在图上,又细细绘了两笔。
韩睿泽递给她一张银票,提醒她:“喏,给你的。”
裴奈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放下手中的笔,接过他给的银票,仔细打量,却见票面上标明的银两数是六百五十两。
是他们在卢国秘境时,裴奈受伤后与韩睿泽玩笑,让他补偿的银子。
甚至还包括她最后多讹的那五十两。
“哇!”裴奈惊叹,抬头看他,“我赚钱啦!”
韩睿泽低头注视着她,忍俊不禁,“嗯,你赚钱啦!”
她捏着银票,轻叠了一下,高兴地收进怀里,忽地又想起来一件事,“啊,差点把那个忘了。”
“什么?”韩睿泽接着她的话问道。
“你等等我啊,我待会儿去找你。”裴奈这样说着,迫不及待地跑出营帐。
韩睿泽望着她匆忙的背影,轻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见她已经离开,韩睿泽的目光才转移到桌面的图上,执起她的笔,弯腰替她将作战图缺出的部分补全。
......
裴奈这边,一溜烟儿跑到了达奚安的营帐。
她在门口打了招呼。
许是达奚安提前交代过他的近卫,又或是鶈环的缘故,他的近卫们并未阻拦,直接掀开帘帐放她进去。
达奚安正在里面同下属交谈,转头看见是她进来,眼眸里现出惊喜,“明枝,你怎么来了?”
他的两位下属也向裴奈行礼,又简单同达奚安说了两句,随即退了下去。
“坐这里,”达奚安起身迎她,又去营帐另一边拿茶具,“明枝想喝什么茶?我来煮。”
甚至为裴奈泡茶,都不想假借他人之手。
“都可以!你给我推荐一种吧。”裴奈坐在他的座位对面,丝毫没有客套与局促感。
达奚安很快为她备好茶具,在炉上瀹着茶。
清甜的茶香渐渐溢散。
他心情很好地坐下来,静静看了看她,问道:“明枝吃过早膳了吗?”
他也不问裴奈有何事造访。
仿佛是在告诉她,就算没有事情,同样可以随时来他这里。
“吃过了。”裴奈面对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来给你讲钟老前辈的故事。”
达奚安像是已经猜到了她的目的,因她的笑容而乐,“嗯,你讲吧,我想听。”
裴奈便将钟老前辈的故事徐徐讲述出来。
期间达奚安时不时问一些问题,也对她的话及时回应,多次为她添茶,让她润润喉咙。
裴奈又一次感觉到,倘若达奚安有了妻子,他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伴侣。
最后裴奈讲完,总结道:“所以,钟老前辈当年没有被女人伤害,他只是为了替妹妹报仇,加上气极之下走火入魔,才酿成了无可挽回的悲剧。”
她话到此处,对着达奚安眨了眨眼。
达奚安便笑,“所以,我欠你两箱黄金?”
裴奈立时点点头。
这是他们在山阴宗外围扎营时,大家一边烤肉吃饭,一边讨论着,下的赌约。
当时裴奈抱怨说:“中川神僧的定光慈悲掌也太难了吧?若恨意滔天,又如何能轻易放下?”
达奚安听完,边烤鱼边接道:“又是一段尘封的爱恨情仇,我赌两箱黄金,他出家前被女人伤害过。”
裴奈当初兴起,接了他的赌约:“我赌!韩睿泽掏钱!”
原来不止裴奈记得,达奚安也记得很清楚。
“稍等我一下。”达奚安起身,走到外面和近卫们交代了几句什么。
随后他返回来,坐回到椅子上,对裴奈道:“他们很快就会搬过来,你再陪我坐会儿?”
“你来打仗,还带着黄金?”裴奈讶然不已。
达奚安笑道:“是你之前和顾瑾珩讲过钟老前辈的事,我耳力好,听到了,所以让他们早做了准备,随军队物资一起运来,本想着给你个惊喜的。”
“啊?我和顾瑾珩说话,你经常能听到?”裴奈抓住关键点。
达奚安也不掩饰,颔首道:“嗯,你有时候和他说话很温柔,我羡慕得紧。”
裴奈才反应了过来,有些茫然,“你还没有放弃吗?”
“没有别人了,明枝。”达奚安这样说道,却不愿意解释原因,“你们还未成婚,我就当自己还有机会,我妹一年要换几个伴侣,这很正常。你只要回头,我都会在。”
裴奈挠挠头,反思自己当初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让达奚安都不再考虑别人。
他以后是一国之君,不能没有子嗣,那他又该怎么办?
可她也没能纠结烦恼多久,因为门口响起了声音,岐鲁的卫兵用推车将两箱黄金搬了进来。
他们掀开箱盖,里面装着实打实的两大箱黄金,亮得有些晃眼。
裴奈“哇”了一声,忻忭极了。
达奚安被她逗笑了,“堂堂裴家接班人,见个黄金就‘哇’,你在‘哇’什么?”
“我确实没见过啊,以前从来没管过钱。”裴奈目光落在黄金上面,不肯移开。
达奚安便接道:“那你愿不愿意之后到岐鲁来,执掌皇宫中馈?库藏都可以交给你管,我父皇和母妃会去南部靠海的别苑休养,你不必担心宫内的矛盾纠纷,后宫也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
他甚至将皇宫内务叫做中馈,仿佛只要裴奈愿意去,那里就是一个家。
达奚安诚意满满。
裴奈还是狠心道:“不愿意啊,我很怕麻烦,算账也算不过来,所以之前都是顾瑾珩和管家在管府里的钱,我甚至都没了解过。”
“那也没关系的,你若不愿管这些,可以交给内务总管,我也可以兼着处理,但你别因为嫌皇室复杂,就拒绝我?”达奚安又一次为自己争取着。
裴奈不愿接受并打断了对话,“我先把黄金搬走了啊!”
她推着载满黄金的车就要走,背影写着落荒而逃。
岐鲁卫兵们怕她累到,不敢让她一个人推,急忙追了上去,准备帮她把车运回去。
独留已经被拒绝习惯的达奚安在原地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