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本公子生的貌胜潘安,又温润如玉,对美人向来是温柔体贴。陆姑娘竟然不喜欢。”失落的叹息了一声,李瑾右手摸向腰间别着的玉扇,单手展扇优雅的轻轻地扇了几下。
轻轻地抿了抿淡淡的红唇,百里绾绾眯着眼睛打量着李瑾。李瑾故作失落,对视着对视百里绾绾,他手中的玉扇又在胸前轻轻地煽动了几下。
别过眼神,百里绾绾看向篝火旁厚厚的积雪,眼眸里渐渐生出暗讽之色。心里无声叹道,啧啧,还真能装。人家诸葛孔明是有大才,你这是东施效颦,脑子进水。
“陆姑娘,想讽刺在下,你就正大光明的讽刺,别藏者掖着的,多不坦荡啊。”
李瑾勾了勾嘴,语气不恼不怒。他话音刚落,撅起嘴巴吹了吹碗中的粥,低头“滋溜”一声,喝了一口热腾腾的海鲜粥,嘴角扬了扬,眨着眼睛看着百里绾绾。
深吸了一口气,百里绾绾嘴角微微抖了下。这人不按常理出牌,她心里所想,他竟明晃晃赤裸裸的说出来,而且又一副不恼不怒,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人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百里绾绾又送了他一记白眼,并未搭理他。
“短短时间内,在下收到了两记白眼,真是伤心呐。”李瑾幽怨的叹息了一声,顿了顿,他又开口问:“看来陆姑娘不喜欢我这款,温润如玉又幽默风趣的人。那陆姑娘可喜欢墨衍白那款冷清无趣的?”
百里绾绾闻言,冷笑了一声,这人真是自恋的很呐。她冷声正色道:“李公子,你我二人只是一面之缘,情不至此,可谈及这个话题。”
话音落,百里绾绾背过身去,不愿同李瑾费口舌之争。他那副自恋的神态,她眼不见心不烦。再说李瑾是敌是友,尚未有结论,但龙吟剑是实打实的丢了。
他的出现过于巧合,难免不会猜测他,怀疑他。真的是偶然路过?真的不是他偷了龙吟剑?还是说他有更多图谋?
心里缠绕着诸多谜团,本来无胃口,又听了他一番自恋的话。百里绾绾喝着海鲜粥,却口中食之无味,但还是坚持将碗里的粥吃完。
“我好了,多谢李公子的粥。”放下碗,百里绾绾转身离开。
李瑾嘴角勾了勾,脸上溢出淡淡的笑意。他放下自己的碗,站起身跟了过去。
百里绾绾踏上了马车,扭头看着身后李瑾温润的笑着。顿时,她心里烦烦燥燥的,这人无论何时,总是一副温润的神态。
她有些看不透他。
因见过笑面虎六皇子,还有笑里藏刀的墨衍宸,这俩人面容也是温润明朗,但那双眼睛的深处是犀利阴鸷的,还带着精明的算计。
而他,眼睛是明亮的。他要么极善于伪装,要么性情真如此。不知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李公子,有事?”
李瑾嘴角勾了勾,扇子又一次展开,在胸前扇了几下,表情随意的很,“我来看看我的好兄弟。”
他神情淡淡的,表情也有些随意。就这表情,还自诩是好兄弟,说是宿敌才更让她信服。
“墨少家主无碍。”她冷冷道,“李公子还是赶路吧。”
“他是我的好兄弟,不看一眼,在下岂能安心。”李瑾不顾百里绾绾驱赶之意,他人已登上马车,“我家的创伤药,效果还是不错的,我来为他换药。”
话音落,李瑾撩动衣袍,脚踩上脚踏登上了马车,人靠着百里绾绾很近。
见他执意如此,百里绾绾掀开帷帘,她先进了车厢,李瑾紧跟着走进来。原来拥挤的车厢,顿时显得更加逼仄。
李瑾开始解墨衍白的衣襟,百里绾绾想别过眼,但又不信任他。犹豫一瞬,她谨慎的眼神盯着李瑾一举一动。
李瑾手伸拿他送来的药瓶。
百里绾绾立即开口:“李公子,还是用这瓶吧。这瓶是青城山张天师赠送的药,墨少家主一直在用,先用青城山的药吧。”
她将自己研制的药瓶递给了李瑾。李瑾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他接过她手里的药瓶,为墨衍白伤口换着药。
轻舒一口气。
这药瓶哪是青城山的,明明是她自己的。是她用各类名贵稀缺药材研制的。
李瑾赠送的药,她一直没有用。原因有二,其一是她信不过李瑾,其二她认为自己的药更珍贵效果更好。
这次刺杀,杀手冲她而来。墨衍白不顾自己的生死,替她挡了一剑。这份情,她想不想承,都已欠下。
抛开两家恩怨,她和他之间,如今好像是自己欠他更多些。当下紧要之事,她要护住他的命,不容有闪失。
处理完伤口,李瑾随意的理了理墨衍白衣服,意外深长的看了一眼百里绾绾,“陆姑娘,你们为何遭受刺杀?”
顿了顿,又问:“有怀疑的目标吗?”
刹那间,百里绾绾眼眸添了霜意,眼神冷冷的。她无声无息的观察着李瑾,恰好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也打量着她。
他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回复。百里绾绾暗想难道他在试探自己?
李瑾忽然笑了,他摆了摆手,淡淡道:“在下,忽然又不想听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李瑾转身,从拥挤的车厢内走了出去,又扇动着手里的玉扇,自言自语道:“阿财,少爷我好伤心呐。陆姑娘怀疑我是坏人,她不信我。”
阿财道:“坏人自是恶贯满盈,又生的凶神恶煞,长着一张阔口,一个塌鼻梁,一双狭长丹凤眼。主子,您是从善如流,人生的玉树临风,温润如玉,是好的不能再好的郎君。”
阿财别着头,朝着车厢方向,提高了些嗓门。意思显而易见,他是说给马车里的人听的。
李瑾下了马车,面向车厢,手里的扇子又扇动了几下,高声笑道:“还是阿财会识人呐。”嘴角弧度勾的高高的,朝他的马车走去。
低垂的眼眸抬起,百里绾绾冷哼一声,脸上挂起了冷笑。这主仆两人的对话,那暗讽之意她岂会听不明白?
这是在讽刺她不会识人,有眼无珠。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自己,百里绾绾觉得实在是稀罕。抿了抿嘴,嘴角勾了勾露出淡淡的笑意。笑着笑着,她脸上又呈现出,不屑与争的表情来。
无论李瑾是坦荡的君子,还是虚伪的坏人。是人还是鬼,她有的是办法去验证。
她更不是肤浅的人,不会因为一张脸美与丑,就给一人武断的下了结论。至于结论,不急于一时,她可以等。
马车启动,继续赶路。
一路晃晃悠悠的,夜色越来越深。百里绾绾低垂眼眸,一路蹙眉沉思着。不知不觉,她身子慢慢的倾向身后的软榻,渐渐的有了细微的呼吸声。
一轮朝阳冉冉升起。
墨衍白缓缓睁开了眼睛,焦虑又担忧的眼神立即环视车厢内四人。见四人身上无明显外伤,大家安然无恙,他眼眸里的焦虑担忧渐渐地平复下来。
他温柔的目光落在,百里绾绾熟睡中的脸上。她蹙着眉安静的睡着,显然睡前带着沉重的心事。
消无声息地打量着她几息,墨衍白眼眸里有劫后不死的激动,有因她睡梦中还蹙眉的疼惜,还有隐藏不住的浓浓的情意。
含情脉脉的眼睛,定定的打量着她。忽然,百里绾绾动了下,墨衍白立即闭上了眼睛,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偷偷看她,怕被她抓了现行,做贼心虚很。他安静的等了片刻,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又耐心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动静。
墨衍才再次睁开眼,看到她换了一个姿势继续趴着睡,人没有醒。
收起目光,他抬了抬手,看到包扎处打了一个蝴蝶结。顿时,他的嘴角勾了起来,弧度扬的高高的。
这个蝴蝶结出自她的手。
墨衍白伸手摸了摸胸口处,伤口痛感强烈。心跳乱了节奏时,伤口痛感也变得强烈了些。
手上的蝴蝶结出自她的手,那胸口的伤口也是她为自己处理的。那她…她定也是解开了自己的衣襟…
忽然垂下眼眸,心里又是一阵悸动,墨衍白觉得自己的耳根热辣辣的。
又忆起昏倒前,他耳边隐约听到,她焦虑的喊了自己的名字,“墨衍白你给我坚持住。”虽然她的语气很强硬,但是听着却是十分悦耳,十分动听。
这是她,第一次唤自己的全名字。
念及此,墨衍白露出脸上的浓浓的笑意,眼眸里的柔光都是甜的。
这一剑,挡的太值得了。不仅换来了她唤自己的名字,也得到她亲自为自己医治。
即使那时,她心中无任何情愫,但想到她解开自己的衣襟,为自己医治伤口,如此便慰藉了所有。
他痴痴的笑了。
许久 ,百里绾绾又动了下,墨衍白收起笑容,脸色顿时平静又冷清。那一瞬,百里绾绾睁开了眼睛。
忽然,看到墨衍白醒了,百里绾绾身子立即坐正,脸上有些意外的表情。他重伤醒来的时间,竟比预期的时间要早许多。看来他的求生欲很强,或许是他功夫底子也不错,促使他早早醒了过来。
骤然对视了上彼此的眼神,两人都有些不适,忽然又同时开了口。
“…多谢。”
“你醒了。”
顿时,两人都沉默了,车内很安静。
此时,无影和随风,张天清也醒了。
张天清睁开眼睛,坐起身子,眼睛环视着几日,看到墨衍白胸前的衣服被血浸染了一大片。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急促的关切地问:“衍白,你受伤了,伤势重不重?”
不待墨衍白回答,张天清抓住百里绾绾的手,急促又问:“绾绾,我们是不是中了蒙汗药了,我的头现在还沉沉的。”
百里绾绾向她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墨衍白开口安慰道:“小师叔,不用过于担忧,我这是小伤无碍的。圣女已及时帮我处理了伤口。”
墨衍白没说完,张天清立即靠近墨衍白,伸手就扒拉起墨衍白的衣服。
“小师叔,我无碍…”墨衍白手挡在胸前,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明显不想让张天清扒拉他的衣服。
“闭嘴,”张天清厉声斥责:“松手。”
墨衍白目光却看向了百里绾绾。
见状,百里绾绾别过脸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尖。
张天清旁若无人的扒拉着墨衍白的衣襟。无影和随风也担忧的看向墨衍白,他们最了解他,明明伤的很重,总是淡淡的装作无事。
衣服被扒开,张天清定定地看着墨衍白的伤口。伤口位于心脏上方二寸,伤口形状可以看出,剑体入肉很深。
看着伤口位置和创伤形状大小,张天清脸色又青又沉。无影和随风也双双拧眉,一脸担忧状。
百里绾绾神情淡淡,当时处理伤口时,她的手也微微抖了几下。她目光看着脚尖,若有所思。
张天清深吸一口冷气,若杀手的剑向下偏二寸,结果是一剑穿心。即使玉皇大帝来了也无济于事,只能乖乖的找阎王爷报道。
车厢内很静,可以听到低沉的呼吸声。墨衍白赶紧拢了拢他身上的上衣,整理着被扒开的衣服。
“这叫小伤?”张天清反问。
她冷冷的语气透着怒气和心疼。沉默一瞬,她双手握成拳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怒道:“我要将那人粉身碎骨。”
百里绾绾抿了抿嘴,暗自感慨道,俩人不似亲人胜于亲人,比墨家血缘之亲还要亲。
墨衍白心虚,轻声安慰道:“小师叔,这…伤口养些时日便康复了。”
人都已经伤了,还能怎样,如今只能养着了。张天清气呼呼的一屁股坐了回去,脸上带着浓浓的怒气,眼里的似含了冰霜,眼眸冷清又犀肃杀。
忽然,她侧过脸,抓着百里绾绾的手臂,“绾绾,谢谢你摒弃两家的恩怨,救了衍白的性命。我师兄视他如亲子,我同他又是一起长大,虽说我挂着小师叔名衔,我却当他是弟弟。这次恩情,我们青城山铭记于心。我会写信表明师兄,日后若绾绾有所求,青城山必助绾绾达成所愿。”
说话间,百里绾绾眉头微微抖了几下,微微启口,默默的吸了一口气。她的手臂被张天清紧紧地握住,她因情绪有些激动,手中的力道不知不觉加大了几分。
她的力道向来大,百里绾绾在心里默默的喊了声疼。念及张天清此时的情绪,她默默的忍着。
墨衍白看在眼里,知道小师叔的力气素来大,心想定是她抓疼了她。他启口道:“小师叔,别激动…”
“松开手,好好说。”这几个字都到了嘴边了,他却没有勇气说出来,生生的又咽了下去。
张天清没有理会墨衍白。
此时,她眼里心里皆是,绾绾摒弃两家恩怨救了他的性命,也救了大家的性命。她心里念着这份人情债,日后必要的时候,青城山定会施以援手。
她紧紧的握着绾绾的手臂,一脸真诚又感激的模样。百里绾绾抿了抿,方才墨衍白没有说事件的真想,她也不能白白得了别人的恩情,受之有愧。
墨衍白不说,她说。
“天清姐姐,真相是墨少家主替我挡的这一剑,他的伤因我而起,我医治他也是应该的。所以,青城山不欠我什么,姐姐别多想。”
她轻轻地掰开张天清的手,双手主动握住张天清的手,暗自庆幸终于掰开了。百里绾绾勾了勾嘴角。
张天清正色道:“那个情景,只有齐心协力杀敌,大家才有活路。再说,你身体本就不适,他又是男子汉,这样做才不失君子风范。”
未来大嫂怎么这么好,百里绾绾看着她,默默心道。
那个情况,谁替谁挡剑,本质都是为了保持战斗力,为了大家能活下来。张天清如是想,便如是说了。她眼里的寒气渐渐的融化,目光柔软下来,脸上的担忧之色渐渐平复下来。
墨衍白默默听着,薄唇轻轻地抿了又抿,手在虎口处来回摩擦着。心道当时自己没想那么多,只是不舍得她在自己面前受伤。
当时看出杀手的意图,他拼劲全力靠近她。那一瞬,只是他本能的反应。
百里绾绾抿了抿嘴,眼神快速扫了墨衍白一眼,见他垂睑摩擦着虎口,无丝毫邀功的意思。忽然闪过舒心亭,两人之间的对话,百里绾绾心里顿时有些乱。
破庙高烧昏迷遇悍匪,他救了自己一次。这次中蒙汗药遇杀手,他舍命为自己挡剑,他又一次救了自己。
他的变化,从坠崖后就开始了。舒心厅那日,他向自己提及那个荒诞离奇,不可言的梦中梦,他好似坚定的认为那不是梦。
难道他…?
百里绾绾迅速地又一次按下,心底那个欲要冒出的念头。沉默一息,她平静的看向墨衍白,启口道:“这次刺杀,实则是墨少家与我有救命之恩,我百里绾绾记下了。过去种种,皆一笔勾销。今后,你是你,墨家是墨家。”
百里绾绾把他从墨家人名单里剔除了。往后,墨家人所有恶行,皆同墨衍白无关。不会因为他姓墨,出自墨家,那些他参与过的事,都算到他的头上。
墨衍白骤然抬起头,墨黑的眼眸眸底里的波涛汹涌翻滚着,定定地看着百里绾绾。对视上百里绾绾平静的目光,她的眼神不在是冷冷的,他的心底涌起阵阵暖流。数月前,她看自己的眼神是充满冷漠的憎恶鄙视,满满的不懈和嫌弃。如今,她看自己的目光是平静的,也不在是冷冷的。她又将自己和墨家区分开,在她心里自己不在是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小人。
或许,在她心里自己还不是一个磊落明朗的君子,但肯定的一点至少自己已不是阴险卑鄙的小人形象。一个崭新的向好的形象,正被她渐渐的接受了。
心里波涛滚滚,翻涌,再翻涌。墨衍白心里眼里,荡起阵阵波澜。
方才,她说自己与她有救命之恩,她何尝不是救了自己?若不是她及时医治,想必自己的身体早已凉透了。故而,根本不存在她欠自己之说。
心里偷偷的爱慕着她,视她如珍如宝,渴望她的目光为自己停留。但不愿,有救命之恩要挟着她,左右着她。自己想要的从来都很简单,如初见时,一见念念不忘,不含任何杂念,只因她是她。
拢了拢心思,墨衍白开口道:“那日同圣女并肩作战,是在下的荣耀。圣女为护大家性命,你竭尽全力同杀手厮杀。当时,发现杀手背后偷袭,我自然也要护圣女,我们不存在谁欠谁救命之恩之说。并肩作战,护好战友后背的安危,是我最基础的责任。”
百里绾绾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墨衍白。经此一事,她才发现以前自己对墨衍白,是有不少的偏见。
抿了抿嘴,百里绾绾别过脸,为心底那些偏见,生了一丝羞愧。
“圣女,多谢您救命之恩。”
无影和随风俩人,异口同声,抱拳致谢。他们脸上充满了感激。
百里绾绾别过脸,朝他们微微颔首,淡淡道:“过誉了,我只是举手之劳。”一路享受着他们二人准备的三餐,她觉得自己做的那些,真真是举手之劳。
沉默一瞬。
百里绾绾幽幽道:“龙吟剑丢了。”
顿时,张天清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脸的震惊表情。墨衍白脸上方才淡淡的惊喜之色,顿时也成了震惊之色,他担忧的眼神看着百里绾绾。
他昏迷后,应该还发生了一些事。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他很想知道,也想知道她有没有受伤。
墨衍白的嘴张张合合,犹豫片刻,焦虑的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受伤?”
百里绾绾看了他一眼。此时,张天清也关切的问道:“绾绾,你有没有受伤?那日,我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你快说说。”
见几人正看着她,大家一副焦虑等待的神态。百里绾绾抿了抿嘴,从墨衍白昏迷后,她所做的事情,详细叙述给大家听。
……
“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马车里,主车说是途中路过,偶然发现晕倒的我,便对我们出手相助。我醒来便去看你们,见你们安然无恙,唯独龙吟剑却不见了。”
百里绾绾又如实告诉大家,昨日一路同行发生的之事。最后,她目光看向墨衍白,淡淡道:“那车主名唤李瑾,他说同你是兄弟是朋友。”
“谁?”墨衍白拧眉反问。
看着惊讶的墨衍白,脸色也渐渐地下沉。百里绾绾挑了挑眉,道:“李瑾,他说他叫李瑾。”
怎么是他,李瑾为何出现?
难道姨母真的让他去追绾绾?
墨衍白原本冷清的脸色,得知李瑾来了,他的脸上的温度愈发的冷了。
百里绾绾拧眉,将墨衍白的神情变化,尽数纳入眼底。难道李瑾是他仇人?
随风脱口道:“原来是表少爷。”
表少爷?
抿了抿嘴静思,一瞬后,百里绾绾心里顿时想起徽城李家。李家家主夫人是墨衍白的姨母,家主姓李,李瑾也姓李,而且他说同墨衍白是朋友是兄弟。
表兄弟,可不是兄弟吗?自己怎么就没往那方便想呐。
豁然明了,百里绾绾有些埋怨自己。早知道李瑾是墨衍白表兄弟,路上她也不用那么防备着他了。
“停车。”墨衍白冷声道,“扶我起来。”
阿财听到车厢传来命令,他立即停下马车。无影和随风俩人,立即去搀扶他。
墨衍白看着百里绾绾,轻声问:“龙吟剑的事,有问过他吗?”
“没有。”
“可是怀疑他?”墨衍白追问。
百里绾绾拧眉,淡淡道:“因他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即便如此想,也不为过吧。”
“嗯,不为过,很正常。若换成我,我也会怀疑他。”墨衍白道。
无影和随风,默默对视一眼。
“他是我表弟,我去问他。”
“不用。无凭无据,不好开口。日后,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验证,你先养伤吧,此事暂时先不提。”
墨衍白看着一脸笃定的百里绾绾,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车厢内因他们三人,显得逼仄拥挤。既然已醒,纵使心里万般不舍,也该挪挪地了。
“嗯。”墨衍白应道。
无影和随风搀扶着墨衍白,往车厢外走。
“等下。”百里绾绾唤道,她俯身拿起桌上的白色药瓶,递给了墨衍白,“这瓶是我研制的药,这瓶是李瑾赠的药。”
随风伸出手,墨衍白抢先越过随风,他从百里绾绾手里接过药瓶,紧紧地握在手中。三人出了马车,墨衍白将百里绾绾那瓶放入怀里。
墨衍白勾了勾。
李瑾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抬头看了看东方红彤彤的一片旭日,悠闲的展开手里的玉扇,吩咐道:“准备早膳。”
“是。”
随从离开,分工明确,忙碌着早膳。
李瑾下了马车,墨衍白也下了马车,随风和无影搀扶着他走向李瑾。
“哟,醒了。”李瑾笑了笑,又道:“倒是比预期的早了一两日。”
墨衍白冷冷的嗯了一声。
李瑾见状,又勾勾了嘴,笑意浓了几分。他吩咐道:“扶你们家主子上车吧。”他转身又返回车厢。
墨衍白被搀扶着,走在李瑾的身后。墨衍白定定的看着李瑾的后背,那双墨黑的眼眸又冷又郁结。
上了马车,墨衍白吩咐无影随风去准备膳食。他沉默的坐了许久,李瑾温润的笑着,好似在等待什么。
“瑾表弟,怎么此时去都城?”
李瑾嘴角勾了勾,笑意加重,愉悦道:“青悠表妹大婚,作为墨家姻亲,定是要出席喝喜酒的。”
墨衍白打量着李瑾:“瑾表弟,不是一向看不上墨家吗?这次肯出席吃喜酒了,如此行事也不太符合瑾表弟风格。”
“哈哈哈……”
李瑾大笑几声,手中的玉扇又优雅的摇了摇,解释道:“青悠表妹嫁的是青安太子,墨家其他姻亲定是个个携家眷出席的。我母亲和家父逼着我,这次不好推脱掉。只能来参加了。怎么瞧着,表兄不欢迎我似的。”
“并无此意。”
顿了顿,墨衍白又问:“瑾表弟为何,不同姨母和姨夫同行?”
“同行?”李瑾手里的玉扇,挥动的速速快了些,打趣道:“看他们秀恩爱,听他们唠叨不娶妻,如同十恶不赦的罪人似的,再一哭二闹逼着我去相亲?”
墨衍白又一次打量李瑾。他从小一副清风霁月,温润如玉的模样,就是嘴有些…
“姨母,这次去都城,姨母没有提及相亲之事?”
墨衍白还是问了。原本不想问,那日姨母的神情,说的话,都刻在脑子里。
李瑾问言,脸上笑意愈发浓了。他打量着墨衍白,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反问道:“那车上的姑娘,我看着挺符合我眼缘的,不知是哪家姑娘,可有婚配?”
顿时,墨衍白的冷清的脸色覆盖了冰霜,眼神定定地看着李瑾,他袖腕里的手也握成拳头。他就知道,李瑾去都城不仅是喝喜酒那么简单,他是奔着她去的。
沉默许久。
李瑾笑道:“白表兄,如此犀利眼神看我,莫不是那姑娘是你心悦爱慕之人?”
“是。”墨衍白沉重严肃道。
“啧啧…”李瑾啧舌叹息着,“我极少遇到符合眼缘的姑娘,这好不容易遇到一个。”
李瑾突然俯身靠近墨衍白,一脸忧愁的面对着墨衍白,反问道:“这下,该如何是好呢。”
“劝瑾表弟,早日灭了那个念头,你们不合适。”
“哦?”李瑾辩解:“表兄整日冷清着脸,又不苟言笑,为人又无趣,难道你合适适她?”
不待墨衍白回答,李瑾又道:“她这样的美人,是需要男子娇宠哄着的,表兄会哄人吗?”
“为了她,我命都可不要。哄着,宠着,娇养着又有何难。”墨衍白正色对视着李瑾。他知道自己有些冷淡,不如李瑾气质温润。但为了她,他愿意尝试着去改变。
李瑾扬了扬了嘴角:“听表兄这意思,志在必得咯。可惜,我问她,你同她的关系。陆姑娘却说,那道姑是她的朋友,你们只是道姑的故人,她对你好像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哦。怕是,表兄一厢情愿罢了。”
话落,李瑾又温润的笑了。
墨衍白冷清沉下的脸,顿时多了些暖意。心里一遍又一遍念着“陆姑娘”,她都不愿向李瑾透露真实姓名。
他昏迷期间,李瑾和她相处的这一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是,我和她,如今还是我一厢情愿。”墨衍白如实道,眼神笃定又目含期望。顿了一瞬,又坚定道:“虽然,我和她中间隔着的很多阻碍,但是我会将阻碍一点一点的清除。即使她原地不动,我愿意主动走向她,终有一日,两人之间的距离会缩小。”
“几月未见,表兄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如此深情款款的模样,会不会被夺舍了那。”
李瑾伸手触碰墨衍白,墨衍白立即将他的手打掉。
“你们路上,为何遇刺?有没有精力说一说,如果精力不济就先休息,晚些再说也不驰。”
墨衍白打量着李瑾,见他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心想这次刺杀李瑾或许真的不知情。那龙吟剑,是不是他拿的还不确定。
绾绾不他向李瑾提及龙吟剑,她有自己的安排,他不能破坏她的计划。他也会用自己的势力去查,墨衍白按下想问念头。
墨衍白从食肆馆打尖,到后来同杀手撕杀的全部经过,一一告诉了李瑾。
“原来如此。”李瑾说完,抿了抿嘴,沉默了几息。
他担忧道:“我赶到时,陆姑娘已经昏倒车沿。我抱她上了我的车,摸了她的脉象,手腕冷的跟冰块似的,脉象也很不好,体内有数不清的多种毒,却能维持整体的平衡。另外,她强行逼出体内的药力,身体是有些内伤的,她本是属于体寒体质,又恰好处于葵水期,迎风受冻赶了些路,多种因素导致昏倒过去。昏了多久,我不知,但她冰冷的体温,想必时间不短。我担忧她的身体,为此恐留下隐患。”
“何隐患?”墨衍白局促不安地问。
李瑾沉默许久:“好好调养,或许我的担忧是多余的了。”
墨衍白心头一震,好像猜到了什么。
李瑾继续说:“后来,阿财说车上的人是你,而且你身受重伤昏迷。我安顿好她,就去检查了你的伤口,伤的很深,不过伤口处理的及时,你的命是稳住了。”
“再后来,陆姑娘醒了,她真是又聪明,又傲娇,又狡猾,对我很是防备。我想将你挪到我车上,却被她拒绝了。连用我的药她都不防着,说青城山张天师的药更好用。”
李瑾自顾自自的说着。短短几分钟,墨衍白脸上表情和颜色变了又变,眼眸深处眼波流转,充斥着满目怜惜,心疼,懊恼自责。
她在葵水期,一路同行,他却不知。
为了大家安危,她强行逼出药力,导致身体有内伤。她是体寒体质,又迎风驱车赶路,葵水期啊 ,她孩子葵水期,昏倒在寒风中将自己冻成…
不敢在想,墨衍白低了头,眼尾红红的,眼眸雾蒙蒙的,身体止不住的在颤抖着,双手也紧紧握成拳头。
沉默许久。
他声音沙哑道:“李瑾,我求你,不要同我相争。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