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旭愣住,薛瑶也同样如此。
齐越面上虽笑着,但笑意明显不达眼底。
薛瑶的视线看过齐越,旋即快速看向了叶子旭。
这是怎么回事?
白日还是安合郡主,这到了晚上就成了侯府夫人了?
她看的分清,叶子旭面上少有的失了神。
咬了咬唇,薛瑶谨慎判断着看向齐越开了口:“侯爷这话,薛瑶不明白。”
余光里,她看见叶子旭神色格外不自在。
齐越眉弓高挑,笑意淡了些:“便是字面意思。”
一时间,气氛僵住,再无人说话。
薛瑶眸光垂下了一些,来回在两个男人之间看过。
她以为她该高兴的,但她看见了叶子旭那双局促又失望的眼,她忽然就不高兴了。
爱屋及乌,薛瑶不想看见叶子旭悲伤。
凝了神,薛瑶双手叉腰,眉眼大方又凌厉:“既未行娶亲之礼,侯爷便还不是郡主名正言顺的夫君。”
“你们俩,都出去。”
被长袖遮掩住的手不自觉微颤,叶子旭没有抬眸再看任何一人,径直转身离开。
屋门被拉开的一瞬,方钟的身形出现在门前,神色焦急,一见是叶子旭,匆忙低头行礼,继而继续看向里头,低低唤了一声:“爷。”
齐越眸色深了深,这一次,再没多犹豫,也没有再多看两人,起身往外走。
叶子旭略略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齐越的背影,旋即眸色彻底黯下。
离开屋子前最后一刻,他对着薛瑶轻声道:“我就在外头,有什么事唤我就好。”
薛瑶神色沉沉,没说话。
“薛瑶,麻烦你了。”
叶子旭少见地对着她颔了首。
震惊一圈一圈在女子眼中漾开,她看着男子离开,看着屋门关上。
不知是她身上的香气混着血腥之气直冲她的脑袋,还是叶子旭那悲戚到无法言语的神色印在她的脑海。
薛瑶眼眶有些泛酸,莫名的苦涩自心底蔓延而上。
侧过首,她看向床榻上的姜离。
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叶子旭站在屋外的围栏处,垂眼看去,只能看见齐越和方钟走下楼梯的背影。
齐越,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心头轻声念了一句。
齐越脚步不急不缓,径直往大堂方向走。
“爷,都抓到了。”方钟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大堂,声音放低了不少。
齐越神色冷下,眸子微眯。
方钟重重吸了一口气,面色里有些不安和烦躁:“一共抓到六人,但……”
同安堂的门已经紧紧关闭,许昌也已不在,大堂内此刻空无一人,只有浓烈的药香充斥着。
齐越径直往柜台后头走去,动作闲散,随意拉开几个药抽屉又关上。
“都死了是吧。”
看似疑问,实则肯定的语气。
方钟步子停住,刷的抱拳行礼:“是属下之过!”
“抓到他们之时未做防范,让他们咬舌自尽了。”
齐越拉药抽屉的动作慢了一些:“若不自尽,如何担得起蓬莱影卫之名。”
方钟难得惊住,没有第一时间应声。
“蓬莱既想对江陵下手,又怎会让人知道是他们故意先挑起事端。”
“爷,您怎么知道……”
又一个抽屉被打开,浓烈的陈皮香气散出。
齐越伸手拈起一块陈皮,置于鼻前嗅了嗅。
他眼神极好,白日在狩猎林子里,纵然离得那么远,也依旧看清了其中一人的蒙面巾上,绣着极小的箭矢图样。
三个国都中,唯有蓬莱的影卫,擅用箭矢。
事情在那一瞬,于齐越的心头全部梳理通了。
“爷,死无对证,蓬莱定不会认此事的!”
指尖运了功力,陈皮悄无声息地裂成了碎片,齐越随手一扬,碎片悉数落在了地上。
他抬头,看向顶层方向:
“战总归要起,与其等他们,不如我们先动手。”
方钟顺着他的视线同样往上看去,明白爷在说什么,心头愈发震惊。
头一次,齐越想要为了一个女子,改变自己早就安排好的计划。
“咔哒——”
万般寂静间,药柜后头响起了格外细微的声响。
方钟反应迅速,眉眼重重一挑,神色凌厉看向药柜子,刚要高声呵斥。
齐越波澜不惊,大掌抬起,止住了方钟的话音。
方钟愣了片刻:“爷……”
扫看了药柜子方向一眼,齐越将放着陈皮的抽屉关上,返身往楼上走:“明日同许老头说一声,同安堂近来不安生,竟是有老鼠了。”
“让府上挑只机灵点儿的猫送来,免得这一柜的好药,都被老鼠偷吃了。”
脚步迟疑了片刻才重又跟了上去,余光再度看了一眼声响发出的方向,方钟会意:“是。”
柜子后头,不是别人,是小右子。
他跌坐在地上,背靠着药柜子,捂着口鼻,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原本跟着方钟一路回来到了同安堂,还未见到郡主,却见齐越二人又走了下来,不得已躲在了药柜子后头。
却也将两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蓬莱,要杀郡主。
小右子浑身不自觉泛颤,影卫是直属于皇帝调动,皇上为何要杀郡主。
脑子里混乱成了浆糊,大堂里已经没有了声响,他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身,可双腿已经麻木,他又狠狠跌坐了回去。
他要怎么做,他到底要怎么做?
没有了二皇子的令,他乱得像是无头苍蝇。
齐越两人的脚步在次顶层停住,视线自暗处落下看向药柜子后头那道并不明显的身形。
方钟更加慌了神,自己从外郊回来,竟是都未发觉这个小右子跟了一路:“爷,我们方才说的,都被他……”
“要的便是他听到。”
齐越声音淡淡,并不在意被小右子偷听。
“再给那人去封信。”
“告诉他,若是再没新的消息,江陵不会再等了。”
“是。”
薛瑶在屋内燃了香,已经用小剪子将姜离的衣服全部剪开褪掉。
女子身上已经泛起了不正常的诡异灰色。
薛瑶伸手,一点一点按压过她的皮肤,按压过后的皮肤,灰色愈显浓郁。
她懂些医术药理,但不如叶子旭精通,他都看不出来的毒物,她自然更无法看出。
她擅长的,是嗅觉。
小巧的银色匕首在烛火上烤过,薛瑶下手快准狠,对着姜离的大臂位置剜下一道口子。
完全变黑的血透出,已经没有了流动的迹象。